状态最差的时候不说，随着后来身体逐渐康复，凭着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熬过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难关重新站起来后，秦睿阳的性格，也重新一点一点开朗了起来。
也会跟她说笑，偶尔玩闹，一点儿都看不出有隔阂的样子。但……说的话，其实很少了。
基本上，也不会跟她说一些心里面的真实想法，比较隐秘的心情之类的，将自己的内心，给包括的严严实实的。
即便她是母亲。
而这会儿的这一大番话，一连串的问句，竟然是这么长的时间之内，唯一的一次。
落在江雪的耳朵里，乍然之下还觉着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欣喜，但是随后，很快就成了不可名状的心酸。
后悔吗？
儿子这话，问的不仅仅是犀利，也算是完全没有打算给她留面子。
一张经过了岁月的摧残，到底还是没能经受住倾袭，已经有浅显皱纹露出来的脸上满是阴晴不定。
江雪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倒是秦睿阳，情绪陡然就低沉了下来。
“如果当初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啊。我们一家人，还有姐姐跟庄司琛，现在肯定都好好的，别说是那几年的时间，就现在这些糟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至少，每个人，都好好打的。如果他跟封央真的有缘分，在那样的情形下遇见，也不至于……
以前秦睿阳不懂爱情，只是单纯地站在旁观者，一个弟弟的角度看，觉着让自家姐姐受到那么多的折磨，那么多的伤害，庄司琛那个人，简直就是该死，不可原谅！
但是在自己亲自经历了感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爱情中的事情，并非就是非黑即白的。
尤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纵然外面自认为看的十分清楚，说到底，也不是本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只是上面那一番质问的话倒是也还算了，听完自家儿子后面的这些描述，尤其是竟然还提到了秦安好跟庄司琛，江雪最终还是没能按捺的住，心底极快地升起一股子特别不好的预感。
然后紧走几步手一抬，按亮了灯的开光。
室内随即大亮，再也没有什么阴影。而秦睿阳的脸，也终于彻底的曝光在了光明中，没有什么好遮挡。
没有多少迟疑，江雪开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接扭头，细细地在自家儿子脸上看，眼底深处，还残留着几分惊恐以及担忧。
不过，事实上，却完全不同于她所想象的那样。几步之外，秦睿阳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中没有丝毫无法控制的狂乱。
恰恰相反，看上去反而还异常的冷静，眉眼之间，都是之前极少见过的刚毅，以及……坚定。
神态也是认认真真的模样，不带丝毫的嘲讽。
这个模样，跟江雪只听刚才一连串的话语，武断地脑补出来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清晰地将自家母亲眼底的担忧看在眼里，秦睿阳稍稍敛了敛眼眸，突然勾着唇角就站在那里嗤嗤地笑。不过每一点儿声音，却都让江雪有种难堪的感觉。
“呵呵，妈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受不住打击疯掉了吧？放心，我神经坚韧着呢，没有那么容易就疯掉。连承担了当初你们的决定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时都好好的，现在身正心正的，又有什么好值得承受不住的？”
“……”
现在身正心正，当初就是罪有应得。恍然之间，秦睿阳的身上，似乎就有了几分秦安好的影子，曾几何时，她也是如同此刻这般，站在那里，满嘴的嘲讽。
那一刻，江雪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气温骤降的冬夜，是真的冷。这个时间，大街上已经是格外的清冷，行人极少，连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没有多少。
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秦安好从车上下来，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并没有料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后，自家母亲跟弟弟之间，还上演了那么一场对峙，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上面。
扫了眼手机上刚刚进来的信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脚步匆匆地朝着里面走进去。
算是一个高档小区，没有门禁卡一般进不去。不过这点儿事情显然是难不倒她，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她就已经在小区其中一栋楼的电梯里面了。
徐徐上升，电梯最终停在了某一层，随着电梯门打开，秦安好就听到了一阵隐隐压抑的哭声。
眉头一皱，她一直精亮的眼神，这才暗了暗，踏出电梯门，都没怎么辨认，她就知道自己要去的人家，是哪一家。
一梯三户，一共有三个入户门。只有电梯旁边的那个门没有关严实，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虽然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是随着秦安好逐步靠近，耳畔的哭声也逐渐增大，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子十分凝重的气氛，无声地蔓延着浓浓的悲伤气息。
那哭声，也异常的悲切，让人闻之难受。
这里，就是王丹的家了。那么一个正直年华的女儿没了，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家，都受不了。这种带着撕心裂肺一般的悲恸，一听就是她母亲的。
大概是早已见惯了生死，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秦安好难受归难受，但是眼睛却很干涩，一点儿湿意都没有。
只是觉着心里面堵的慌，有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憋得很，也特别不好受。
不过她特意过来，却并不是为了赔罪的。
眼底的各色复杂一点点收敛起来，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漠然。尽管门是开着的，秦安好也没有唐突行事，而是抬起手指，敲了敲。
很快就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门被拉开的动作，里面的哭声，突然就清晰了不少。不过这个开门的女人脸色看着虽然也不太好，但是却并没有眼泪，应该是王丹家里的亲戚。
明显并不认识秦安好的样子，那人开门之后见到站在外面的她，一脸疑惑。
“请问您是？”
“哦，阿姨您好，我是来接冉沁回去的。”
“啊，你是冉医生的朋友啊？那赶紧进来吧。”
“不用了，麻烦您让她出来就好了。”
此情此景，秦安好知道，她根本不应该进去。但是里面的冉沁，她今天，却必须要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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