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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秋有玉露冬有雪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交代
 
  燃着香烟的房间,邵栋双手插腰,忿忿的在屋中来回走动,“怎么会是她……她怎么能……她是奸细……她刺杀殿下……杀了我的兄弟……她……”
  邵宜相不耐的望着满脸忿忿不平的邵栋,“你说够了没有。”
  邵栋走到邵宜相面前,气道:“她是鞑靼公主,是鞑靼派来的奸细,我傻傻的还把她当做天仙,向仙子一样对她。”
  邵宜相冷斥,“是你自己眼巴巴的去做傻子的,又没人逼你。”
  “枉我对她真情实意,她竟然是鞑靼公主,武功诡异,出手狠辣。”邵栋越说越气,“我那么喜欢她,把自己心肝都掏出来给她,对体贴入微,一心一意……”
  邵宜相突然发怒,“够了别再说了。”
  “你也生气对不对,沐峰瞒着我们,戴长景也瞒着我们,他们全……”
  “我是在气你。”邵宜相怒道。
  邵栋一怔,“你气我做什么?我与你一样都被蒙在鼓里。”
  邵宜相冷声质问:“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公主,你究竟有多喜欢她?”
  “我多喜欢她你还不知道。”邵栋连声道:“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对她更是无微不至,我连圣上指婚都能为她放弃。”
  “你少自作多情了。”邵宜相气道:“你早就想悔婚了,是你逃婚在前,之后才认识她的。况且从一开始她就没给过你任何机会,人家连一句话都没和你说过,是你自己硬要凑上去,自以为专情。”
  邵栋大怒,“我是你五哥,你这样说我。”
  “我没说错。”邵宜相大声道:“你说你对她情深义重,但你一知道她是鞑靼奸细,你怎么对她的?你连给她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剑抵上了她的喉咙。”
  “她是鞑靼奸细,是刺杀长孙殿下的杀手,也是杀了我那些好兄弟的凶手,我当然要先发制人。”邵栋激动大叫,“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向我这么做。”
  “四哥就不会。”
  邵宜相突然大叫而出,邵栋不禁怔住,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片刻之后,邵宜相轻声道:“四哥明知四嫂身份有异,仍义无反顾娶了四嫂。之后就是知道她是建文旧臣之后,虽表面上对她冷淡,但为她暗地筹谋。哪怕孤注一掷之时,仍为四嫂安排好了去路。”
  邵栋垂着眸没有回话,邵宜相继续道:“四哥为四嫂那才是全心全意,他疼惜四嫂,更怜惜四嫂。可你呢?你嘴上说着对公主一片真心,可一知道她的身份,你恨她,气她,全然没为她考虑过。她身为一国公主,本应娇生惯养,喜好随性。可她却学得一身狠辣武功,其中艰辛不言而喻。面对杀手攻击,她面容冷淡,毫不退缩,可见她经历过多少生死相博场面。而她身为公主,却潜入大明暗杀当今皇长孙,她是拿自己的命在博。”
  邵宜相目光炯炯的盯着邵栋,“你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她,你喜欢的不过是她举世无双的容颜罢了。”
  邵栋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向着桌边椅子缓缓坐下。说起邵梧,二人心中都有些沉痛,邵宜相更是不由得掉下眼泪来。
  邵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行了,我也不气了。”
  邵宜相打开他的手,吸了吸鼻,问道:“你晚饭还没吃吧,我去做些东西给你吃?”
  “你做?”邵栋戚戚道:“还是让别人做吧。”
  邵宜相大气,抬手就想打他,邵栋起身避过她的拳头。恰好敲门声传来,邵栋快步走到门口,开门一看来人,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给你送了碗面。”戴长景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面碗,又望向里屋的邵宜相道:“杨小姐似乎也没吃呢,六小姐帮忙送碗面过去吧。”
  邵宜相知道戴长景有心支开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了房门。邵栋接过戴长景手中的面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来的可真及时,不然我就得吃相儿做得东西了。”
  戴长景在邵栋身旁坐下,道:“其实我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戴长景把在楼下与沐峰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邵栋吃碗面擦了擦嘴巴,道:“你想让我带兵押解鞑靼和瓦剌的刺客入京?”
  戴长景点头,“不错,边关的人不能尽信。我们这一行人,也只有你是朝廷中人,有资格押解他们回京。”
  “可边关军兵就那么多人,我把军兵带走了,你们怎么办?怎么送烈……”邵栋顿了顿,改口道:“怎么送公主平安回鞑靼?”
  “我和沐峰只需把公主平安送到哈密所就行了,接下来皇长孙另有安排。这里离哈密所并不远,拨二十个军兵护送就足够了。其余的你都带上,沐峰让姜天也跟着你们,他会找江湖中人暗中护你们。”
  邵栋想了想,又问:“那相儿是跟我一起回去?”
  “六小姐怕是不愿意离开沐峰。”戴长景道:“况且对于瓦剌而言,那些被擒的瓦剌杀手比鞑靼公主危害更大,所以你们一路比我们更加危险,六小姐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安全。”
  “如此说来,你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戴长景眯眼望着邵栋,“你武功高超,身手了得,区区几个瓦剌杀手岂是你的对手。再说你有太子府亲兵令牌,一路上可大调护卫。到了中原,就能把边关军兵换掉。而瓦剌要再派杀手赶来追截你,也需要时间,足够你换了几波军兵护卫了。”
  “你倒是能说。”邵栋白他一眼,“总之我是不能拒绝了。”
  “此事事关鞑靼、瓦剌,涉及我大明安危,若能成功把刺客带入京中就是头功一事。”戴长景笑道:“到时龙心大悦,你的任何条件,圣上都会答应的。”
  邵栋隐隐听出戴长景的言外之意,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就能向圣上提出解除婚约一事。他轻轻咳了咳,“行了,你放心,我定能安全送他们回京。”
  “那就拜托你了,祝你与杨小姐一路平安。”
  戴长景转身就走,邵栋猛地一颤,忙其实拉住急欲离开的戴长景,问道:“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应该与你们一路?”
  戴长景微微一笑,“杨小姐本就寻你而来,你不在了,她又岂会留下。”
  “可我这一路危险重重,岂能让她跟着我。”
  “你这一路虽有危险,但一路上军兵护送,又有江湖中人暗中帮忙,我相信你有本事护她安全。”戴长景道:“况且杨小姐能辩马蹄印,即便你甩了她偷偷上路,她也能一路寻你而去。”
  “可是……”
  “你别忘了她为你毫不犹豫的挡箭,可见她对你用情至深,区区几个瓦剌杀手能阻挡的了她的决心?”
  邵栋默然,戴长景拍了拍邵栋肩膀,“你也趁此机会好好与杨小姐相处一下,到时回了京城,是否真要向圣上解除婚约。”
  “你不必劝我了。”杨芊芊推开邵宜相送来的面碗,“我本就寻他而来,他要回京,我定一路相随。”
  邵宜相微叹一口气,沐峰让她以送面的名义劝服杨芊芊不要跟着邵栋上路,但邵宜相心知肚明,杨芊芊是绝不会被她说服。就如当初在扬州,沐峰不愿她与他一起涉险,想让贺馆主送她回京,被她断然拒绝。
  好在沐峰告知她,邵栋此次回京虽有危险,但一路有军兵护送又有江湖人暗护,以邵栋的武功,定能平安到京。
  邵宜相望着杨芊芊,轻声道:“杨小姐,其实我五哥真不值你如此付出。”
  杨芊芊垂下长长的睫毛,“他喜欢的是那位烈姑娘,不,是鞑靼公主。”
  “不,我五哥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他自己。”邵宜相道:“他自小受尽疼爱,凡是他想得到的就不会得不到手。公主是他第一个求而不得的,所以他才会日思夜想。如今他也明白了,公主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越得不到,他只会越加牵肠挂肚。”杨芊芊微微摇头,“我与邵栋才是真正的不可能。”
  邵宜相有些吃惊,“你既都清楚,为何还要跟着我五哥?”
  杨芊芊起身走到里屋,从柜子里拿出一幅画轴,将画轴在桌子上打开。画中少年鲜衣怒马,策马扬鞭,说不出的意气风发、风流潇洒。
  “我自小不爱留在深闺,总爱偷溜出去,见到的男人都是粗鄙的小人。我厌弃的很,听说家中为我寻找夫家的时候,就言辞拒绝。所以一直以来,家人为我的婚事都很头疼。后来圣上下旨赐婚,家中上下无不欢喜,可我却不开心,但圣上赐婚又能如何。”
  “直到大哥派人送来了这幅画。”杨芊芊望着画中的人,悠悠道:“我才发觉原来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眉清目秀,器宇不凡。我开始期待了,期待他来陕西下聘,期待他揭开我的红盖头……”
  杨芊芊语气忽的变得悲伤,“但是他连我一面也不见,就连夜逃婚离去。我是恨他让我成为整个陕西的笑话,可我更恨为什么他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
  “是我五哥对不起你。”
  “我跟他回京,不是要对他死缠烂打,而是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杨芊芊深吸一口气,“我自小受全家疼爱,我为了邵栋已受尽委屈,此次回京之后他若仍坚持解除婚约,我不再对他纠缠,否则就对不起全家对我的疼爱。”
  邵宜相对此深有体会,当初沐峰为了镖局规矩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她也对自己说过,倘若沐峰还不愿承认对她的感觉,她定不会再对沐峰痴缠,否则父母兄长就白疼她一场了。
  想起扬州沐峰对她的态度,邵宜相不由怒从心头起,离开杨芊芊房间后,向询问而来的沐峰狠狠怒视,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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