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饶是闻阙见过不少世面, 也没想过会等来简池的这一句话。闻阙掩藏着心中的震撼，去看那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显然也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给镇住了。他看着简池，嘴角微微抽动, 想来是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隔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抱歉，这我得问问我们店长。”
简池连忙松开他，“那你赶紧去吧。”
工作人员赶紧走了，但简池一句话留下的震撼感依旧在四周飘荡。刚才与简池搭话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又凑过来，瞪着双满含惊愕的眼眸颇为不可思议：“兄弟, 富二代啊？这抓娃娃不就是搞个乐趣吗？你这样子的话, 他们很有可能要狮子大开口的。”
年轻男人的女朋友也走了过来：“这娃娃机里有好多重复的呢, 你这样很亏的。”
简池：“但我不会夹这个。”
女生瞅了眼站在简池身边如同保护神一样的闻阙, 只抬眸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帅归帅，但压迫感十足，让人有点不太舒服。挪开了视线，她问简池：“你男朋友也不会吗？”
男朋友·闻阙几乎在瞬间绷紧了身体。
简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于‘男朋友’三个字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条人鱼只关注到了‘也不会’三个字上。大手一挥, 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他不会。”
闻阙 ：“……”
虽然他知道简池只是懒得浪费时间而已，可这种类似于承认‘男朋友’三个字的回答还是令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青年。简池的目光始终都看向娃娃机里的小人鱼, 闻阙敛下眼眸，眉心微微一蹙, 并未多言。
很快，工作人员便带着店长走了出来。店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过来时已经听手下员工说过事情经过了。此刻他脚下的步子略微焦急，眼中已闪现出迫不及待。一见到这边站在一起的四个人, 立刻便挂上笑容微笑着问：“请问是哪位先生想要人鱼玩偶？”
简池立刻举起手。
店长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划过简池的穿着打扮，身上的衣服看着很简约，并未有特殊的标志来表明衣服牌子。一般这样的衣服店长都直接打成地摊货。可简池身上的仔细一看，又觉得质量很不错。心中细细的寻思了很长一会儿，他微笑着道：“是这样的，这个娃娃机里的娃娃质量都比较好，也比较贵，价格是五百元一个。”
那年轻男人差点扔出一句：你他妈抢劫啊！
仔细一想，三人前前后后花了三百多都没夹到，五百元一个竟也显得很符合常理。起码这店家没坐地起价直接一千块一个。
年轻男人的目光转了一圈，忽而问道：“老板，我们也花五百块买一个，行不行？”
店长：“不行哦。五百是批发价，这位先生要是喜欢别的娃娃，我可以送你们一个，但这个不行。”
年轻男人：“……”
虽然价格很离谱，但简池点了下头，很淡定的道：“那你帮我都包起来吧，顺便算一算多少钱，微信给你转账。”
店长：“？”你都不还价吗？
年轻男人：“？”你真是个冤大头？
女生：“？”你男朋友没话说吗？
闻阙：“包起来吧。”
所谓包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精致的包法，就是拿了一个容量非常大但是一扯就破的礼品袋。然后一边数着数量一边往里扔去。在简池和闻阙的监督下，最后数出来的数量是二十六个。
简池仔细看了看，颜色不重复以及表情不重复的有十六个。
还有十个是重复的。
他看了眼身旁的闻阙，挑了一个重复里他最喜欢的塞到了闻阙的怀中，见男人微微挑起眉梢似乎有些意外的模样，他一本正经道：“送给你一个，这是礼物。”
“谢谢。”
对于闻阙的不嫌弃，简池非常满意，拍拍他怀里眯着眼睛露出大大笑容的白金色人鱼玩偶，简池忍不住在心里做对比，这条人鱼和他好像还蛮像的吧？是挺像的，就是没他好看，但也很不错了。
简池心满意足的转身，又捞了一个塞给了女生：“送给你，祝你们幸福哦。”
女生：“！！！”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女生捧着人鱼都有点飘飘然，一连说了好几句谢谢，简池挥挥手，拉着将闻阙走出了大门。闻阙单手抱着人鱼玩偶，垂眸看抱着大一堆人鱼玩偶的青年，又见他时不时回头看自己一眼，顿了两秒问：“还去买奶茶喝吗？”
“对哦，喝的。”
闻阙嗯了一声，“我看过了，就在楼下，我请你喝。”
在简池看过来时，举了举人鱼玩偶，轻声道：“就当是谢礼。”
奶茶店的人也很多，简池和闻阙排在很后面，但简池难得的没有流露出烦躁和不耐的情绪。周围不少人都在往简池的怀里瞥，一个个的目光中写满了艳羡，连闻阙都受到了波及。其中有俩男生和闻阙打了个招呼，压低了声音好奇的问闻阙：“诶兄弟，这都是你帮你对象抓的？这家的人鱼玩偶是出了名的难夹，你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闻阙面无表情：“没有，你愿意花钱就行。”
男生：“你说得倒也在理，你们花了多少钱架夹这么多啊？”
闻阙：“五百块一个买的。”
男生：“……”艹。
男生已经无法和闻阙继续交流了，默默后退两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另一旁的简池还被众人的视线包围着，青年偏了偏头，很快便注意到身边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歪着脑袋望着他怀里的人鱼玩偶。简池立马掏出一只玩偶塞到了小女孩儿的手中：“给你。”
有些令人意外的动作，令身旁人和闻阙都不由自主的朝着简池看去。
闻阙眼底深意弥漫。
看来并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简池对于小孩，例如小人鱼、白檀，甚至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态度很不一样。
他好像很喜欢小孩。
事实证明闻阙的猜测是正确的。
买了奶茶往下走，一路上简池看到个小孩儿就掏一只人鱼玩偶，送给小孩儿当礼物。小孩儿的爸爸妈妈分别站在小孩儿两侧牵着孩子的手，笑着让小孩儿喊哥哥，又说谢谢。简池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笑意，开心地和他们挥挥手，喜悦漫上眉梢，像一个发光体轻易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一直等回到车内，闻阙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很喜欢小孩？”
“喜欢啊。”简池将一堆的玩偶放好，目光直视闻阙，“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还可以。”闻阙绷着声音，事实上他对小孩无感，像安安那种乖巧的小人鱼简直是少之又少，他遇到过的那群小屁孩各个都是小魔王，随便一番操作便足以让父母头疼。
顿了顿，闻阙又道：“我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你会觉得养着安安他们很麻烦。”
简池手一顿。
他看了闻阙两眼，目光转而落在了窗外。手指划过皮质座椅，隔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不在了，看到安安就想到自己小时候，所以把他带回去了。”
简池一直觉得安安很像他幼时的一个影子。
年幼的小人鱼没有人保护，独自在一片深海中艰难前行。他磕磕绊绊长大，小时被欺负得狠了，长大了以后欺负别人就狠了。简池有时候躺在深海的大石头上望着天空之上的血月，会去想如果他爸爸妈妈没有离开他，他们庇护他长大，那么现在的他又有什么不同？
大概很多生物听到他的名字不会觉得畏惧，只是说上一句：哇，听说你爸爸妈妈很厉害。
所以，看到安安同样没有父母，同样孑然一身，同样连生存都困难，简池将他抱了起来。
他抱起的不止是安安，还有那个年幼的自己。
那些他从来没有得到的疼爱和保护，甚至是教育和期待，他都一五一十的给了安安。
“你小时候有朋友吗？”简池小声的问闻阙。
闻阙回答：“没有。”
在青年好奇的注视下，他语气平静的解释：“我不太爱说话，性格比较冷，很多孩子看到我就觉得害怕，不会和我做朋友。”
但事实上也有不少人因为他是闻家的少爷接近他。但是否是真心诚意的，只需要认真体会就能感受得到。那些仓皇失措的目光，害怕的反应，无一不在告诉闻阙：他们在委屈自己。
所以闻阙习惯了独自一人，即便在深渊那种危险的地方，一个人前行做不到面面俱到，什么时候被异种吞了都不晓得，但闻阙还是没有招募伙伴。
见到齐苻明是个意外。
救他是顺手，也看在他们曾是同学的份上。
闻阙的性格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
他可以对安安这样的小人鱼露出笑容，也可以为简池而操心很多，带简池夹娃娃、喝奶茶，做这些日常繁琐的小事。
其实他很温柔。
简池挠挠头，放低了声音，“我也没有。你知道我很会打架吧，我小时候就超凶的，那些欺负的、来找我做朋友的都让我以为他们对我不怀好意，把他们打怕了。后来长大了凶名传了那么多年，就更没有朋友了。你和齐苻明比较特别，算是我第一批朋友。”
“齐苻明是你第一个朋友。”
男人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并未让简池感到哪里不对劲，他认真思考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算是吧，你是第二个。”
闻阙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宁静，简池看上去有点困，闻阙便没有再打扰他。青年靠在小枕头上，怀里还抱着好几只小人鱼，睡得很安稳。鬼使神差的，闻阙拿起手机关掉了声音拍了一张照片。手机像素好，照片里的青年格外清晰，被黑色的车内环境一衬，整个人白得几乎发光。
闻阙沉默了一瞬，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跟个变态似的拍了人家的照片。
又看了两眼简池，他面无表情地将照片删除。
…
到了海边别墅，简池醒来后立刻下了车，和闻阙约了游戏里见，便抱着人鱼玩偶走了。
回到房间，他将十六只人鱼玩偶齐齐摆在床上，一眼看去画面非常惊人，但简池就是很喜欢。拿起手机咔哒拍了个照片，简池将照片发到了他们的家庭群聊里。
很快便得到了两位大家长以及大哥的夸奖。
简父：不错。
简夫人：真可爱，是小池出门去买的吗？
简知川：继续保持。
简池心满意足地退出微信，转而去了游戏室。回到《厮杀》游戏内正是白天，简池推开门并未看到两小只在家，站在阳台上向外看去才发现两小只都在院子里，小人鱼安安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面前摆放着好些零食，身旁有小蝴蝶扇着翅膀。而白檀则是在为一丛玫瑰浇水，水珠在日光的照耀下变得像钻石一样漂亮。
两小只生活得不错。
简池有些发呆的想着。
这时，似乎是小人鱼注意到了远处有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扭过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倚靠在栏杆上的青年。他的眼睛像一个小灯泡被点亮了，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远远地挥挥手 ：“papa！”
简池也挥了挥手。
他走到院子，抱了抱小人鱼，又抱了抱白檀，笑眯眯的问：“这两天有没有按时吃饭？没有陌生人来家里吧？”
安安：“没有哦，而且齐叔叔来过一趟，给我们带了零食，还说papa和闻叔叔玩的很开心。papa，闻叔叔呢？你们去玩什么了呀？好玩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小人鱼的嘴里蹦出来，简池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间指了指小人鱼的身后：“喏，你闻叔叔在那儿呢。”
安安猛地扭头，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扑进了闻阙的怀里。
“闻叔叔，安安好想你！”
看着小人鱼胖嘟嘟的身影朝着远处冲去，简池忍不住啧了一声，他搂住白檀的肩膀，“走，我们也过去。”
走近了，见闻阙弯腰抱起安安，简池忍不住问道：“你的速度怎么这快？我以为你起码得晚上才上线呢。”
闻阙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道：“不是和你约好了吗？想见你——”
他顿了顿，又接上：“想见你们，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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