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客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我不懂古董，但是向来不就是这样吗？卖家开价，买家还价。
凌皓然很懂古董，他给老人开的价里应该有一部分虚高，给对方预留了讲价的空间，可是想不到老人不但没有嫌贵，反而说凌皓然开得价低得离谱了。
常明登正被李丽平收拾呢，听到老人的话忙跑了过来，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白了凌皓然一眼，气愤地对他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把炉子给认错了？这件不是光绪年间仿的，是康熙年间的！”
我不由感到好笑，常明登这是睁眼说瞎话了，凌皓然刚才明明已经给人家说了是康熙年间的仿品了，他又出尔反尔不认帐了。
当然了，对于常明登的脸皮之厚我们都是见识过的，他说出什么来我们也不会感到意外。
凌皓然有些尴尬了，他脸皮可没有常明登那么厚，感觉自己没法再和老人说下去了，把宣德炉放在架子上，转身就出了店，站在门口生闷气。
我本来是要上楼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是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口向那个老人看去。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对老人身份的判断很可能出了偏差，他应该不是在国家机关上班的人。
常明登拿着香炉对老人一顿吹，从做工到品相，从包浆到材质，让他说的我都想掏五十万把这件东西买下来了。
老人却是一直笑吟吟地听着他说话，不置可否。
常明登一开始还想忽悠对方买东西，所以说得口沫四溅，天花乱坠。
可是过了一会看到老人只是满面笑容看着自己，却一句话也没有搭的时候，常明登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们应该都有这种经验，如果你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地说话，别人只是笑着在听，却连一个字也不接的话，你就算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常明登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老人伸手轻轻在宣德炉上摸了一下，却是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一副雪梅图。
即使是我也能看出来老人并不是真的对那把炉有兴趣了，常明登咽了一口吐沫，有些失望地看着老人的背影。
“年轻人，你的这把宣德炉确实不错，其实如果真的拿到拍卖行的话，只怕五十万也不止。可是你这东西上有一股极浓的阴气，炉底还沾着一些尸泥，只怕来路不正吧？如果被官方发现，不但东西会被没收，连人也会摊上官司的，你说有人敢要吗？”
老人连看也不看常明登一眼，嘴里轻描淡写地道。
常明登听了老人的话，有些不服气地张嘴就要说话，李直却是对他摆了摆手，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冲老人道：“苑老先生，只怕你今天到我们这个小店来，并不是为了品鉴这些破铜烂铁吧？有什么话能不能移步到楼上一谈？”
苑老先生？
听到这几个字我心中一动，我们认识的人当中只有苑青峰是姓苑的，难道说这位就是苑青峰的老爹？
那个老人似乎颇感意外，后背微微一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李直的双眼沉声道：“这位就是李直先生吧？好眼力！果然是人中龙凤！我听小儿青峰说过阁下的大名，只是有些奇怪，不知道李直先生是怎么认出小老儿的？”
老人说话的口气称谓，完全就好像是一个从古书卷里走出来的古人，给人的感觉很好。
不但是老人，其实我们也都很奇怪李直是怎么知道他姓苑的，大家都看向李直，等着他解释。
李直微微一笑道：“我想苑家的每个人应该都很为自己的家族自豪，所以都在衣角上用和衣服同样颜色的丝线锈着一个‘苑’字，苑青峰和幻灵还有他们身边的那两个人身上都有这么一个字。苑老先生衣角的这个苑字虽然很不容易发现，不过碰巧在下的眼神比较好，所以刚才在苑老先生转身的时候，衣角微微一扬间，看到了那个小字，这才猜到了你的身份。”
在李直解释以前，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却是完全没有什么了。
不过我们都定睛向李直说的那个衣角看去，还是看不清上面绣的字迹，李直的这双眼睛难道是火眼金睛吗？这他也能看到。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朱紫蕈提着买来的东西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老人，皱眉问道：“苑秉正？你怎么在这里？”
老人的年纪看起来比朱紫蕈要大上两倍还多，她竟然直呼对方的姓名，显得很不尊重。
可是老人却是丝毫也不以为忤，还对朱紫蕈报以一笑：“朱领主，我听小儿说在明川市多了几个少年才俊，这不匆忙赶来想见上一面，想不到朱领主竟然也和这几位住在一起。你手里拿着的这是难道朱领主早就知道小老儿要来，所以特意去准备下酒菜的吗？那真的是叨扰了！”
那天在五龙湖幻灵和苑青峰看到朱紫蕈似乎都十分畏惧，老人这番话却是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了。
朱紫蕈被老人说的有些不自然起来，虽然在私下里她还是把李直当成主人，但是毕竟现在也是血盟的领主，竟然被老人看到她出去买菜，很显然和自己的形象不符。
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嘴里对老人道：“如果苑家主不嫌我手艺太差的话，那就请上楼吧。”
说完她又对李丽平道：“丽平，你先把菜放到厨房里吧，我洗洗手接待一下苑家主。”
凌皓然、常明登和李丽平三个人看到朱紫蕈竟然提着菜到我们店来，被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就好像被人生塞进了一个鹅蛋一样，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听到朱紫蕈支使自己干活，李丽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对方毕竟是我们的老师，她也只好接过了朱紫蕈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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