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到身后，莫忘水坊上空的夜，烟花绽放。
她不知何时与他没有距离，而他没有抗拒。她对他说关于她的事，没有时间循序不为任何目的，好听的声音如同流水澄澈，他不接她的话也不打断。
“你知道吗？我虽然享受冒险带来的刺激，我虽然是独孤家的长女，但我的梦想时做一名歌唱家。”
他回头看她，她接着说：“我继承了妈妈的舞蹈细胞。爸爸和妹妹也都很有歌唱天赋，但相比较他们我的创造灵性更强。我唱的很多歌都是在某种心情下自然而然哼唱出来的，每次雷亦歌都根据我唱出来的曲调将谱子写出来。真正的艺术是有灵魂的，它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你精神力量，它甚至可以变成你。”雪娆目光有些迷离，陷入自己的世界“我在陷入困境或者想调整情绪的时候，就会去莫忘水坊听雷亦歌的琴或者看雷亦歌写给我的歌谱。不过我最喜欢的乐器是小提琴，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乐器。”
“你会拉小提琴？”洛景梧终于开口。
雪娆摇了摇头“琴的每根弦都有自己固定的声音，我不喜欢被传授固定的东西，若不是钢琴是我的启蒙课程，我恐怕也不会去学的。”
“你对自由奢求得太多。”
“没错，在这点上我确实很贪心。我渴望环游世界，做几年明星去每个国家最好的剧院公演，包括你们蓝鹰群岛的像苏伦歌剧院这样的大剧院。”她瞥了眼他“你笑什么？鄙夷吗？”
“下雪了。”他所答非所问。
雪娆伸出手，看着雪花静静的落在手掌，雪落无声。
“景梧，我的名字其实象征着一株植物。”
“梅花。”
“嗯。我喜欢雪娆这个名字，也喜欢它在这里的象征，你喜欢吗？”她不等他的回答甚至不敢去看他的反应，主动岔开话题：“如果真的是那个山洞，我就找到了传说中桃花源的入口。”
“今天不行。”他没有看她，只说了四个字。
“什么？”
“我们该回去了。”
“未知一向对洛景梧具有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不是吗？难道你不想再去那个山洞一次？”
“你现在没有云蕊花，我们可能会成为那个传说的悲剧版。”他不看她，召过龙吟。
“被冻死？”她很快学会了他讽刺的语调，她不信，却没多问。
雪娆躲在五人合抱之粗的梧桐之后，看着洛景梧走进父亲的书房。
“原来他和父亲有约，怪不得拒绝和自己去探看山洞…”固然她好奇心很强，却少有偷听的喜好，当她还没来得及审视自己的道德问题，她已经侧身溜到了窗边躲角处。
“景梧，我在年轻的时候和你的父亲已是莫逆….”躲在窗外的雪娆不明白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少有的吞吐。
“是的，父亲临终前还嘱咐我成人之后出蓝鹰岛第一个要来这里探望伯父，只是受维纳帝国蓝蝴蝶一案牵绊，直到这次雪娆生日才有机会来圣云国。”雪娆心中一悸，他在父亲面前称她雪娆。
“雪娆…”独孤璞华洛迟疑了一下：“你知道在你父亲生前和我有一个约定吗？”
“伯父是说，为各自孩子定下亲事？”洛景梧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波澜，雪娆却着实惊讶了，她不知道。雪娆偷偷的推开了雕纹窗，向里面望去，烛光摇曳中父亲的侧脸也跟着或明或暗。
父亲点了点头：“在你出生的满月席上我们当着所有嘉宾的面约定将独孤家第一个女儿许配给你。”
雪娆看不见洛景梧的表情，但她看着父亲看景梧的神态就猜想得到他的表情。“景梧，今天特意找你来不是想给你婚约的压力，而是希望解除这个约定。”独孤璞华洛见景梧没有打断他的话，继续道：“我和你父亲的友谊不能由下一代之间的牵绊而维系，同样也不会因为阴阳相隔的终结。”
短暂的静默，传来洛景梧礼貌的回答：“伯父，我好奇为什么您决意收回这个承诺。”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相信你也看得出雪娆的性格，她拒绝一切束缚甚至与束缚有关的暗示。她在十六岁之前就早不再是个需要父亲为她做太多的孩子了，我不想她再因为来自我的因素加速她远离我的决心。”
“伯父，您的理由几乎不需要一丝思考。请允许我不够礼貌的说，这是不是在您料到我的疑问之后想到的回答呢？”
雪娆搭着墙壁的指间有些颤抖，她看见父亲的神情在烛光下更加莫测的笑：“洛家的后辈实在势不可挡。”不过…这样的性格实力与独孤雪娆相配是毫无疑问的相生相克。
“景梧，作为父亲，我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主婚姻。”
“如果不是作为父亲，你更做主不了她的婚姻。”这回轮到独孤璞华洛洗耳恭听“我说她更像她的母亲，意味着她不像她的父亲。”他们谁都没发现，窗外他们谈论的主角来了又离开……只是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虽然没有了听众。
“解除了婚约的牵绊，不代表解除了你们之间的可能。景梧，其实雪娆已经喜欢上你了。”说这句话时独孤璞华洛盯着洛景梧的眼睛，满意的没有丝毫的放过他眼中减少了几分刚才的自信。
“您…看到了什么？”情感处于薄弱一环的洛景梧没有察觉如此问，则等于承认了他们确实有了什么。
“我了解我的女儿”他加重了“我的”一词的语气“她不可能对你没有感觉。放开所有的束缚，做自己还在犹豫的事情吧！”
“其实，雪娆真的很漂亮。”
“像她母亲一样漂亮。”独孤璞华洛露出温柔的微笑。
“其实她也很像您，像您一般勇敢、正义和善良。”
洛景梧从书房走出，弥留在空气中淡淡的云蕊花香推翻了雪娆去找雷亦歌的猜想。他走到梧桐树下看了眼雪地里新留下的足迹，叹了口气，转身加快了脚步。
他沿着他们回来的一路痕迹寻去，这痕迹似乎比方才更加凌乱了，他的心也随着乱了起来，他只想尽快见到她。
而环云岛的另一方，雪晴坐在莫忘水坊的水晶阶梯上，看着另一棵梧桐树下的雷亦歌，虽然留给雪晴的是背影，但雪晴打赌他是在逃避他眼中掩藏不了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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