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月抛弃星巴克进了肯德基，虞清秋这才满意，将平板放在腿上，一脸认真的开始做复健。
之前活动的时候没觉得不舒服，还以为手已经完全好了，这会儿照着视频做复健，做到某些动作的时候，反倒有点酸痛感。
但虞清秋并没有因此就放弃。
于是，闻戚看见这边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虞清秋抿着嘴，一脸严肃认真的盯着腿上的平板，手上还在动作着，偶尔还会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闻戚心里一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竟有些不敢走上前了。
他想着，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虞清秋，都让他觉得可爱至极，让他觉得欢喜，可一旦他走近，她的眉眼间便会立刻覆上冷漠。一想到那样的画面，闻戚便觉得心口闷疼。
可站了一会儿，闻戚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虞清秋正将最后一个动作完成，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她轻舒了口气，正要拿纸巾的时候，眼前便递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捏着一张纸。
虞清秋没抬头，伸手把纸拿了过来，声音冷淡，"谢谢。"
闻戚顿了一下，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双手搁在膝盖上，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侧头盯着她，"你要去找燕麒？"
"和你无关。"虞清秋擦了额头上的汗，觉得有点口干，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才想起来没有水，而秦月还没有回来。
不过，肯德基离虞清秋坐着的位置并不远，秦月这会儿已经点好要的东西了，侧脸就看见虞清秋身边坐着的人，她微微挑眉，也没急着过去。
闻戚见她找东西，下意识的想喊苏南过来，抬头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宁家最近在跟燕老爷子接触。"闻戚突然出声道。
虞清秋动作一顿，侧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着她的反应，闻戚却觉得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像是在自虐一样，他定定的看着虞清秋，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即便这些反应都在像他证明着，现在虞清秋在意着另外一个男人。
"宁家想和燕家合作，没有什么比两家商业联姻更让彼此放心的了，正好宁家有个宁菁菁，而燕家有个燕麒，不是吗？"闻戚道。
虞清秋听完他的话，却笑了起来，只是眼里不见丝毫的笑意，她收回视线，往后靠着，语气漫不经心，"如果宁菁菁没了呢？宁家找谁去嫁？"
即便是闻戚，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她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分认真。
但不论有几分认真，总归是让他心里不高兴的。
"你为了燕麒要做到这个地步？"闻戚冷了嗓音，搁在腿上的双手蜷紧。
虞清秋轻声笑着，没有去看闻戚，只是看见秦月从肯德基里走出来。她也站起身，往那边走的时候，声音也落进了闻戚耳里。
她说："燕麒可以把命给我，我的命，也可以给他。"
闻戚坐在那里，看着虞清秋一步步走远，一股冷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失去。
他想，虞清秋永远也不会知道，三年前某个晚上，他带着一声酒气回去的时候，醉眼朦胧看见在沙发上等得快睡着的虞清秋。
大概是见他醉了，那天晚上虞清秋说了很多话，她渴望又克制的将侧脸贴在他的肩侧，声音那样轻，怕惊醒他，却又压抑不住满腔的喜欢，那样热烈，一腔孤勇。
好像将自己所能给的，全都给了他。
闻戚在那里坐了一下午，期间苏南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他也没接，一直到上方的灯亮了起来，落在光白的地面上，反射出冷意。
期间有人想要坐过来和他说话，却也被他眉眼间的冷淡生生逼退。
迎面对上拿着儿童套餐的秦月，虞清秋却没有了太多的兴致，将平板塞回秦月怀里，面无表情往洗手间走，"我去打个电话。"
进了洗手间，虞清秋用冷水洗了个脸，手撑着洗手台，抬头看着镜子里眼眶微微泛红的人。
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情绪能控制得住，虞清秋才吹干了手摸出手机，可输入那个从小就牢记的电话号码时，她的指尖仍旧不可抑制的轻颤着。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通了，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依旧和记忆里的一样，严肃得让人心悸，"哪位？"
"爸……"虞清秋张了张唇，许多情绪在喉咙口堵着，以至于她只发出一声气音。
可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椅子挪动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好一会儿，男人轻颤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秋秋？"
嗓音里的小心翼翼和期待太过明显，听得虞清秋既心酸又心疼，她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死死抿着唇，怕一张口就泄露出想要掩藏的情绪。
两边谁也没有再开口，都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虞清秋才深吸了口气，扯了张纸擦了脸，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神情便只剩下了冷静。
"爸，你想让哥和宁菁菁结婚？"虞清秋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
而电话另一头的燕家老爷子在听见虞清秋这句话之后，就立刻明白过来，他没有回答虞清秋的问题，反而道："闻戚欺人太甚，他那样欺负你……"
"爸。"虞清秋打断他的话，虽然有一种无力感，但心里仍旧升起一股暖意，她轻声道："以前的事情，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心甘情愿的，怪不得别人。"
燕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怕惹得虞清秋不高兴似的，于是憋了回去，犹豫着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喜欢了。"
燕老爷子一听当即就满意了，忍不住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爸给你找最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虞清秋不太想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唇角，打断了燕老爷子的话，声音有点轻，但其中的决绝让人无法忽视，"爸，不要让哥接触那些人，不然……我和妈妈都会恨你的。"
燕老爷子的呼吸重了些许，就在虞清秋想要挂了电话的时候，他才气闷道："燕麒是你哥哥，本该是他护着你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护着我啊。"虞清秋笑起来。
听见她这么说，燕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口气，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透着几分哀求，"秋秋，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
"不好。"虞清秋脸上的笑落了下去，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侧了脸，伸手摸向了自己右耳耳后，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指腹仍旧能够寻摸到那一道浅浅的疤痕，紧贴着耳尖后面。当年就差那么一点，她的耳朵就没了。
她想说你们忘了妈妈的死，忘了当年我和妈妈经历的痛苦恐惧，可我不会忘。
但话到了嘴边，虞清秋又想到从前那十几年里，总是隔着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知道如果这话真的说出来了，对于他的伤害有多大。
于是，虞清秋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等虞清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登机的时间了，她的脸冷着，但眼眶微微泛着红。
秦月看出不对，却没有多问，手里还捧着肯德基那个儿童套餐。
"宁菁菁没进去。"虞清秋伸手把儿童套餐拿过来，朝秦月道。
秦月微微挑眉，问了一句："你想让她进去？"
"太碍眼了。"虞清秋扯唇笑了一下。
秦月也跟着笑了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赶在登机之前打了个电话，也没多说其他的什么，就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宁家那个宁菁菁，太碍眼了。"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明白过来，在秦月要挂电话的时候，迟疑着说了一句："二爷好像知道您在A市了。"
虞清秋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就看见秦月的表情僵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手明显收紧，但也只是一瞬，秦月又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知道了就知道了呗，我这段时间动静也不小，他要是不知道才奇了怪，我不在A市这段时间，你们看好我儿子就行。"
等秦月挂了电话，对上虞清秋的目光。
"你要不要留在A市？"虞清秋问道。
她不知道秦月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但秦月既然吩咐那边的人看好秦晨，那就说明秦月担心对方会动秦晨。
听见虞清秋的问话，秦月笑了起来，推着她往登机口走。声音懒懒的："不用，他要是真敢动我儿子，我扒了他的皮。"
秦月最后那句话本该是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狠意的，但不知道为何，落在虞清秋的耳里，反倒全是笑意，虞清秋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不是怕的，完全是……觉得秦月对那个"他"的态度太奇怪了。
不过，这都是秦月的私事。秦月不主动说，虞清秋也就没有追问。
等上了飞机，手机一关，虞清秋把儿童套餐吃完，带上眼罩眯了一会儿。
正好是吃中饭的时候，飞机落在了H市。
虞清秋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睡个觉好像也很耗体力，起飞时吃的儿童套餐已经消化完了，这会儿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H市有什么好吃的？"虞清秋脖子上还挂着眼罩，迷蒙着眼跟秦月往外面走。
等真的来到了H市，虞清秋反倒不着急了。
在机场接应虞清秋和秦月的是个穿着正儿八经西装的光头，长得凶神恶煞，却在看见虞清秋和秦月的时候，笑出一口白牙来。
"秦姐。"光头快走了几步，伸手似乎想要给秦月一个拥抱，但在离秦月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生生打了个寒颤，将伸出去的手又僵硬的收了回来。
秦月轻哼了一声，走过去在光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怎么跑到H市来了？"
问完之后也没有真的要等到光头回答。转头朝虞清秋介绍道："李树，你叫他阿树就行。"
又转头看向李树，"这我雇主，姓虞。"
"虞清秋。"虞清秋笑起来，伸手过去。
李树笑呵呵的和虞清秋握了手，这才转身路边停着的布加迪威龙走。
等上了车，秦月就朝李树道："先去吃饭吧，哪里好吃去哪里。"
"好嘞。"李树应下，开着车就离开了机场。
H市也是个一线城市，人流繁忙。各种网红店更是层出不穷，但李树也没带着虞清秋和秦月专门往人多的网红店走，反倒七绕八拐的，离开了市中心，到了靠近城郊的地方。
那是一片别墅区，车子直接开了进去，最后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来了。
"来这里干什么？你亲自下厨吗？"秦月拉开车门，等虞清秋也下来之后朝李树奇怪的问道。
李树也已经下了车，将钥匙递给别墅里出来的人，嘿嘿笑道："秦姐，这就是个吃饭的地方，他们家世代都是御厨，虽然到了现在不用进宫去当厨子了，但厨艺可没没落……这地方别的人想找都找不着。"
"那你怎么找过来了？"虞清秋好奇的问道。
"刚来H市的时候顺手帮了他家一个忙，经常过来吃饭，就知道了。"李树道。
他刚说完，便有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看着就十分古板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唐装。在看见李树的时候，神情稍微柔和了几分。
"李先生，大菜都已经做好了……"
李树应了一声，也没有跟老头介绍秦月和虞清秋的意思，带着两人就进去了。
从外面看的时候，这就是个住宅，和周围的别墅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一走进去，虞清秋有一种跨过那扇门的时候，就已经去到了另一个空间的错觉。
里面完全就是一个小餐厅的布置。十分高雅，只有两个桌子。
李树解释道："小兔也不是那种缺钱的，她布置这个就是兴趣爱好，兴致来了，就会招待一两桌客人，但最多也就是两桌了，多了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她听说秦姐要来，所以早早的就准备了……"
虞清秋只是听着，大概知道李树和他口中那个"小兔"的关系不一般的。
刚刚坐下的时候，就有一个圆脸姑娘从后厨出来，身上还系着一件哆啦A梦的围裙。
"小兔，这就是秦姐，这是虞小姐。"李树朝小兔道，转头又将小兔介绍给了虞清秋和秦月。
小兔笑起来很可爱，朝虞清秋和秦月打了招呼，跟着李树一起喊秦姐的时候尤其乖，"还有几个小炒，马上就弄好了，你们先吃……"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也就这几张嘴，估计也吃不了那么多。"秦月道。
小兔连忙摆手，"秦姐，你们难得过来一次呢，当然要多尝点……"一边说着，她就转身又进了后厨。
秦月无奈，和虞清秋对视了一眼后，朝李树揶揄道："阿树，你和小兔……？"
方才还大大咧咧的汉子瞬间涨红了脸，坐在那里挠挠头，又扯了扯西装下摆，处处透着不自在。
"行了，你眼光总算是好了一次，好好珍惜吧。"秦月也不再打趣他，感叹道。
李树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直到吃完饭，李树要送秦月和虞清秋去县城，秦月摆手拒绝了，打电话让人送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开着车和虞清秋走了。
去县城的路上，虞清秋吃饱喝足半眯着眼打瞌睡。
秦月开着车。总觉得有些无聊，想到方才的李树和小兔，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虞清秋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回味刚刚吃的饭菜了。
不愧祖上是做御厨的，小兔的一手厨艺，比A市的清泉居还要好几分。
"就是想到阿树从前的那些感情事迹了……"秦月道，也有几分感叹，"阿树这人看着虽然凶，但心思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更是单纯。"
而李树的身家本来也不差，总是会招来狂蜂浪蝶，李树都会真心实意陷入每一段感情里，偏偏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段感情是好的，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少欺骗。
"这么多次下来也还保持着对感情的诚挚也是难得。"虞清秋闭着眼睛含糊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虞清秋就没有了声音，呼吸平缓睡着了，中途虞清秋迷迷糊糊醒过几次。但看看车子还在走，就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将近四点的时候，车子在江县的一家酒店门口停下。
"到了。"秦月道。
虞清秋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一打开车门，就缩了一下，"冷。"
上午在A市的时候天气晴朗，十分舒服，结果到了这边，天气就阴沉沉的，冷气往人衣服里钻，虞清秋缩着脖子，有点后悔没穿羽绒服过来。
好在走进酒店之后，暖气就涌了过来，过了片刻，那点渗进衣服里的寒气就散了。
"你先去洗澡？我让人送几件厚衣服过来。"进了房间后，秦月拿着手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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