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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少年行大唐 > 第十章 夜谈
 
  商队的骆驼和骑士尽量带上母羊和小羊,放弃实在无法迅速赶路的部分牛羊,减轻了辎重,终于在预定时间赶到预定地点。巴纳姆从车上跳下来,气还没喘匀就看到,大熊军爷拿着横刀砍掉2个骑兵的脑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2人拒绝了艾尔穆要求他们自裁的命令,被霍巴制服后强行执行。法尔斯沉默地带人清理深埋了3个骑兵尸首,把盔甲兵器绑在他们的马上,默默走到艾尔穆马前叉手行了一礼,转身归队。

  空气像要凝滞,所有人埋头做自己的事,大气都不敢喘,温侍郎沉默站在一边。阿云嘎,郑云龙和高天鹤全程不懂他们说了什么,都看着鞠红川,川子微微摇摇头,示意等会再说。

  霍巴检查过所有牲畜和成员,裹了蹄子上了口嚼,人人含枚,整支队伍整装待发。周围静悄悄的,艾尔穆戴着面甲坐在马上,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啸,艾尔穆一夹马腹,向太行山一挥手,大喝“出发!”

  深夜的丘陵山地间一队人马静默着飞快奔驰,远处不时传来狼啸,灵武方向的突厥游骑发现太谷方向有异动,不知今晚是怎么回事,有大量狼群在太谷方向游荡聚集,突厥军队惊疑不定,突然远处一座高丘上一只巨狼在一轮巨大月亮的映照下啸月,突厥骑士纷纷下马跪拜,队首不知所措,急忙派游骑去报告中军。

  艾尔穆胡人斥候旅和商队在狼群的掩护下迅速赶到太谷行营前线,报了军牌文件,被安排绕到侧营门进入行营外围营地,要求待在原地不能随意走动。很快传令兵来传温侍郎和艾尔穆进中军见李靖大都督。

  霍巴指挥骑兵下马落鞍整理内务,看着法尔斯闷头做事,把他叫到一旁,“你们母子救过艾尔穆,但你也不要忘了,她把你们母子俩从奴隶营里带出来,让你们像主子一样过得金尊玉贵。”说完转头就走,法尔斯低着头站了很久。

  温侍郎和艾尔穆跟着传令兵穿过大半个军营,进到中军大帐,李靖坐在上首,下手有1个勤务军官陪侍。他俩躬身叉手行礼,李靖温和安慰温彦博后,详细问了被擒经过和获救过程,同样对艾尔穆的勇敢果决大加赞赏,然后安排勤务军官带温彦博下去休息。

  艾尔穆见帐中只剩李靖和她2人,她上前再次行礼,顽皮地说:“艾尔穆鲁莽,大都督恕罪!艾尔穆出发时,秦王殿下要求到太行行营听从郎君您的调遣,艾尔穆私自带兵离开行营去了盐州,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和殿下交待,请大都督救命!”说完还做了个哭脸。

  李靖望着这胡女,几年没见,居然从一个经常坐在秦王脚踏边、喜欢抱人大腿的女娃娃变为成熟的年轻军官。那时李靖在秦王座下行走时没少被她抱大腿,表情不禁温和些,想起刚才军文式的陈述,和近期军中斥候的回报,很多不解的事情有了答案,其中有多少惊心动魄和生死一线,短短时间内她做出如此大量的正确决定,每个决定几乎都事关存亡,李靖不得不佩服秦王善于调教、知人善用和这胡女惊人的军事天赋。

  李靖沉吟一会后,说:“这次辛苦你了,你先回蒲州修整,听候上将军命令。”艾尔穆听后正色叉手应喏,离开中军回到营地。

  斥候旅和商队所在的营地四角有望楼,周围插着火把,照得一片雪亮,望楼外一片黑暗幢幢。营地渐渐安静下来,都已修整正在休息,霍巴已提前让巴纳姆布置了羊毛毯和吃食,艾尔穆单独盘膝坐在地毯上,闭目入定,周围只剩火把的噼啪声。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艾尔穆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一侧头看到一双蓝绿色的眸子躲闪不及,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法尔斯的睡毯边坐下。

  “你有3岁时的记忆吗?”艾尔穆看着望楼上的唐兵,用突厥语问,法尔斯沉默半晌,说:“有一点,吃不饱,被羊追着顶,很疼。”

  “我也有,周围都是死人,婢女和医者都死了,没人敢进来收尸,我病得起不了身,哭得声音比小猫大不了多少,你冲进来,把我抱出去,然后你也病了,阿斯兰妈妈在庭院里大声向善神玛兹达祷告,然后你就好了。”艾尔穆说完,扭过头看着法尔斯,一双眸子像深蓝宝石,“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你永远是我哥哥,我要永远保护你。”

  法尔斯想起那时比小羊还瘦弱的妹妹,抱起她时,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生怕被丢下,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坚持把她抱回自己逼仄的屋子,后来自己病得奄奄一息时,妹妹双手捧着碗给自己喂水,眼泪一滴一滴落入碗中。

  英俊的青年望着妹妹晶莹璀璨的双眸,说:“你从未提起,我以为你那时病糊涂了,不记得了。”

  艾尔穆望向夜空,“时时挂在嘴边的都是妄言,只有坚持一直做的才是真心意。我们没有父汗的保护,没有母族的庇佑,我们的相貌和血统注定在这里永远是异族。我们做得再好,他们还是会称呼我胡女;我们做错一点,他们就会想到五胡作乱。我想回到我们的家园,拿回我们的一切。”艾尔穆平静地说着,伸出因长期戴绑带护具而瓷白坚韧的手,掌心向上五指修长,智慧线如刀刻般横贯,法尔斯如被蛊惑般伸出自己宽大有力的手与之十指紧紧交握。

  天亮时,中军送来很多吃食和物资,骑兵们更换破损的铠甲兵器、补充箭只。很多人偷偷打量旅帅和法尔斯小帅,发现他俩虽然还是不说话,但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艾尔穆一抬手,法尔斯就会把绑带递过去,旅帅看也不看,就可以随手接过,比过去更有默契。众人松了一口气,霍巴开始在队伍中巡视检查,骑兵们都加快动作。

  阿云嘎在自己的包裹外用配发的皮囊又包了一层固定在马鞍上,鞠红川按着嘎子的动作整理自己的行装,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凑过来说:“艾尔穆和法尔斯是兄妹,你知道了吧?”不等嘎子回答,接着说:“昨晚他俩谈心,我听了一耳朵,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小时候感情极好。”嘎子好笑的说:“所以呢?”

  “我们可以和法尔斯交朋友呀,这样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她也会对我们好点。她可是秦王嫡系,秦王啊!李世民,玄武门!”鞠红川挤眉弄眼,小声说道。

  “出息!”嘎子推着川子,“快点,说是3刻后我们要出发去蒲州。”

  郑云龙和高天鹤捧着一小袋胡饼跑过来,喜笑颜开得说,“刚才霍巴说,我们可以和商队一起走,不用骑马了!”嘎子看着大龙的笑脸,接过递过来的胡饼说:“那太好了,不过大龙,你和鹤鹤一定要学会骑马,这太重要了。还有路上有时间练习官话,普通话太不方便了。”大龙咬着胡饼眼睛笑成一条缝,鞠红川和高天鹤都点点头。

  阿云嘎看着朋友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心说:“我们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很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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