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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长宁元宁宛 > 第68章 今安在 下
 
“许是这般。不知世子爷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林氏抱怨了一句。

“这人到底是淳王府的,老奴觉得,王妃也不能太过信着她。”

“本宫知道。”林氏说完,复又闭了眼睛,倚在靠枕上。

“世子爷失了妻子,心里许是难受。这往后日子还长,依老奴看,还是直接把握住世子爷来得痛快。”

“是这理,不过薛梓沁留下这个丫头,却是同她那个儿子一样难缠。”

“四姑娘年龄小,老奴瞧着也翻不出花来。”袁嬷嬷如是道。

林氏却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听得外面雨声大了起来,这才同袁嬷嬷说道:“我累了,今歇了。”

雨下了一夜,至第二日晨起,还在淅淅沥沥掉着雨点。

宁宛一连劳累数日,昨夜又吹了风,才拿出的毯子还没换上,原就畏寒的她,稳稳当当地病了。

早晨里落花进屋服侍,便瞧出宁宛的不对来。脸色不甚好,精神也不佳,惨白的小脸,两侧却有隐隐的红晕。倒有点像喝醉了般。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落花年长些,做事也稳妥,瞧出不对劲,便忙问了出来。

宁宛也觉得今日起来身子不爽利,头也昏昏沉沉,便同落花道:“许是夜里没睡好,休息休息便好了。”

前几日为着王妃和柳侧妃的事,耽误了不少对账目的功夫,如今这两件事只能暂且按下,宁宛也便腾出了时间,接着研究那些旧账。她要快些,尽早有了银钱,才好做许多事情。

不一时落雪端了水盆子进来,正要伺候宁宛洗脸,却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落花放下手里的衣服,慌忙跑过来。

“姑娘烧起来了,你瞧。”落雪拿过落花的手,放在宁宛的额头上。

额前几缕碎发,倒是丝毫不阻碍温度传到落花手上。

“怎的这般烫手。”落花也唬了一跳。

宁宛幼时也常生病,她跟在褚州,见过许多次。可自打回了朔京,除去那次遇险,宁宛已很久没发过烧了。

宁宛微眯着眼睛,似没睡醒般,看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丫鬟。

“大抵天凉了,又下了雨的缘故吧。”她现在,其实只想再睡会。

不知是心里的事情终于放下,还是真的是因为受了凉,宁宛觉得积累许久的疲乏一次性地袭向了她,让她甚至没有坐着的力气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来!”落花推了落雪一把。落雪慌忙拿了蓑衣跑出去。

落花则将宁宛又扶回床上,换了厚被给她盖上。

明明心里有许多事情想做,可身子却疲累得不行。宁宛有心想起来,可她此时竟连眼睛都再难睁开,只想昏昏沉沉赶紧睡过去。

身上烧起来的感觉愈来愈明显,宁宛缩在被子里,感觉自己做了许多离奇的梦。有母亲、有父亲、有祖父、有皇爷爷、哥哥、姐妹们许许多多的人来了又走,可就是没看到燕凌远。

她急了,急得团团转,不由得就想叫他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似堵在那里,愣愣地说不出口。

“燕哥哥,燕哥哥凌远”

“四小姐可是说了什么话?”

听得王爷如此问,落花倾身上去,细细听了许久,只有轻轻的嘤咛声,却辨不清说的什么。

“回王爷的话,小姐似在喊人,却听不清名字。”落花如实禀报。

落雪立在后面,心脏还是咚咚直跳。

她本来是去主院找王妃领牌子请郎中的,谁知道竟然碰见了恒亲王。王爷上朝走得急,却突然叫住她问她谁病了。

整个恒亲王府,落雪最怕王爷了。不对,所有人都最怕王爷了。她吓得话脑子都停了,也没多想就直接说是小姐病了。谁知道,王爷就朝也不上了,亲自来了清萱阁。

哦对了,还差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

那往常除了王爷王妃世子爷生病,什么时候请过太医啊!

落雪生怕自己哪做错了,到这会心还揪着呢。

恒亲王点点头,没再说话。

又过了小片刻,孙蓂——太医院那个奇才医女孙大人,收了手站起来,先朝着恒亲王行了一礼,然后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不过是秋雨天凉受了寒,这么点病还跑去太医院绕一大圈,可有些不值当。”

落雪头低得更低了。

要不怎么说这孙大人是个奇人呢。这一般人,谁敢这么跟王爷说话。

不过要说也奇怪。孙大人跟谁都是这般样子,却哪个王公贵族都让着她三分。今日倒还同王爷多说了几句,换作旁人,看诊抓药一气走人,多的一句也不说的。

落雪心想,许是因为,人家是吴院首的徒弟吧。

“值当的。”

恒亲王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孙蓂写方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恒亲王一眼,又看了躺在床上的宁宛一眼。

那姑娘她见过,上次是圣上亲自派了她来,给这个小姑娘看诊。她还记得这姑娘左臂上有一道刀伤,看那样子也是会留下一道疤痕的。她虽疑惑,可素来不多问这些。

今日恒亲王又是大早晨的派了人寻她来给这个姑娘看诊。

莫非这位元四小姐,有何特别之处?

饶是不关心外物如孙蓂,此时也不免在心里绕了几个弯弯。

见恒亲王没有接着说下去,孙蓂又低头写起了药方。

此后果然再无多余的话。不过孙大人走时,朝正睡着的宁宛看了一眼。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想要多关注一些。

世子妃去逝的事孙蓂多少知道,这种一听就能想到内里多少肮脏的事,十几年来孙蓂不知见了多少了,可是这次,她好像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同。

那一闪而逝的一念她没有抓住,只是直觉让她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无意间看到的先皇贵妃的病册。那本特殊的病册,第一页上竟是皇贵妃的画像。

孙蓂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竟想起这么些奇怪的东西来。

宁宛一觉睡得不安慰,却睡到午后才醒转过来。

“小姐醒了?可饿不饿?落花落雪两位姐姐去煎药了,小姐若饿了,奴婢传饭去。”

宁宛伸出手来摆了摆,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落月也是个机灵丫头,瞧着宁宛动作,便利索地倒了杯水来。

一边服侍宁宛喝水,一边又解释道:“孙大人说小姐这几日不要喝茶了,多喝些水,奴婢就把往日的茶水都换了。”

宁宛点点头。待一杯都喝完了,这才觉得喉咙里舒服了些。

“可有人来过?”

如今宁宛也愈发懂事起来。这种时候,府里那些人,为着面子也少不得要来看上一看的。

“上午听说小姐病了,先是王妃来了,那时候王爷还在咱们院里,王爷说小姐睡了,王妃就回去了。后来三夫人和四夫人一道来了,刚到没多久,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从清园学完了针线,也来了。”

“嗯。”

落月这又接着说下去:“几位夫人小姐坐了一阵,见小姐没醒来,就一起走了。”

三婶婶和四婶婶会一道来,倒是很出乎宁宛的预料。这两位婶婶惯爱于口舌上争个上下,如今这是修好了?

元宁如从前还想着害她,故而宁宛也不会觉得元宁如是真心担心她。可大姐呢?

自打回了京城,自己便与这位大姐姐若即若离忽近忽远。宁宛摸不准她的态度,只好以静制动了。

“没别人了?”

落月想了想,“没了。”

话音才落,便听得一个小丫头在门外禀报:“落月姐姐,二夫人来了,小姐可醒了?”

落月看向宁宛。

“请二夫人进来。”宁宛如是说道。

二夫人吴氏,一直对宁宛关照有加。宁宛也对这位二婶婶多有好感。故而听得她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

“天气凉了,下人们也不知道添衣。可还难受?”吴氏一进门,便快步朝床边走来。

见宁宛正靠在软枕上,自己便在她对面坐下。

“才听说你病了,原想着上午便来看看,又思量你小姑娘,少不得多睡一阵,这才来了。有婶婶想着你呢,莫要害怕。”

吴氏拉着宁宛的小手,先将自己为何此时才来解释了。

“宛儿不能行礼,还望二婶婶原谅。”宁宛微微低头,便作是行礼了。

“在乎那些虚得做什么?早先我就看你累着了,小小的人儿,却要做那么多事情。唉”吴氏本想说,世子妃那样好的人,怎么就遭此变故,转首一想,这话更让人伤心,故而最后成了一声叹息。

正说着,落花和落雪前后进了屋。先朝吴氏行了礼,落花这才端着药碗上前。

吴氏瞧见,伸手接过,道:“我来吧。”

落花有些讶异,却见着吴氏同她温柔地笑了笑,一时心里也想通了,便将药碗和小勺交到吴氏手里。

早先就觉得二夫人是真心关爱小姐,如今世子妃去了,几日里清萱阁的大丫头见惯了“世态炎凉”,如今再看到二夫人,方知这才是真感情了。

宁宛有些不好意思。二婶婶是她长辈,怎么好意思让长辈做这种事。

吴氏见状,笑了笑说道:“我呀,原就喜欢女孩。谁知道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愣头小子出来。如今看见你,喜欢得紧,疼还来不及呢。跟婶婶客气什么。”

吴氏这话,若叫那些生不出儿子的人听去,不知要气死多少。饶是宁宛年龄不大,对生孩子这件事还不太有感觉,听了这话,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吴氏见小姑娘笑了,眼里的关切更浓了些,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喂着宁宛,喝完了一碗药。

落雪奉上早准备好的蜜饯,吴氏又亲自喂宁宛吃了。

才经历母妃去逝的宁宛,这一瞬,竟撑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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