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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长宁元宁宛 > 第183章 星夜兼程 下
 
手?

宁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月光下不甚清晰,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冰凉且有些僵硬的。

“对,我给忘了,小姐哪能受得了这天气。”飞歌一拍脑门,翻身从自己带着的小布包里又扯出两块布来。

“原本想着急用的,而今暂时不用,小姐先裹在手上吧。”飞歌说着,拉过宁宛的手,悉心裹了起来。

“这骑马赶夜路,比白日里更为辛苦,等会属下在前边,小姐跟着属下,飞歌你在后面。”影重将自己的马牵过来,拍了拍。

给布条打了个灵巧的结,飞歌向影重点点头:“我瞧着这样可以,等到了平州,我们寻个小些的驿馆歇上一日,太阳下山了再出发。”

“好。”影重翻身上马。

飞歌将宁宛扶到马上,自己也上了马。

“小姐若是累了就说,属下带您走。”飞歌生怕宁宛长久居于府中,适应不了马上颠簸,有些担心地说道。

“你们只管赶路就行,我没事的。”宁宛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想着自己从前接触的那一点关于骑马的知识。

前方的官道在夜色下显露出不甚清晰的轮廓,两边的树丛、远山,都只剩下一片黑影。宁宛骑在马上,只能感觉到尖利的冷风擦着她眼睛边露出来的一点皮肤划过,时不时会有清晰的寒意。

她突然想起那年去承宣马场骑马的时候,那会她才刚回京城,公主姑姑还是个飒爽恣意的姑娘,那大概是她第一回骑马吧,在马场的秋风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那会燕凌远带了月悠,在马场上跑了好大一圈,那会的月悠别提多风光了。而今想来,她大概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骑马了吧。

若是现在要骑马赶去燕云的是月悠,兴许速度比自己还要快出不少呢。

宁宛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夜色。

她久居恒亲王府,看到的永远只是清萱阁上方形的天空,便是最远最远,也只是去嘉懿湖的小船上,看过湖面的粼粼波光。

而这一次,她眼中的夜色,不再是静谧的、婉约的,转而是豪迈、张扬,像是不惧风沙的战士,挥动着暗夜的宝剑。

天上的星子是他铠甲上的冷光,而月光则是他宝剑的寒刃。他乘着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面目狰狞要将所有的夜行者都斩于剑下。

宁宛的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前方的未知,两侧的密林,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冒险过。

远离朔京,三人远赴燕云,宁宛突然觉得,她这也算是破釜沉舟了吧。

不知朔京城中的皇爷爷和祖父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圣上,县主已经离京了,应该是在前往平州的路上。”

早朝刚下,就有一名暗卫前来,禀报了韵容县主的行踪。

至和帝站在桌后,一手撑着桌子,正在看一张大周的地图。

暗卫禀报完毕,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圣上开口道:“你下去吧。”

方才的暗卫身手极快,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桌上才换的茶冒出一缕缕白气,很快又在空气中消失殆尽。

“福临盛,去把那姜老头给朕找来。”

守在外间的福临盛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见这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出去找人。

钦天监的姜大人在整个朝堂的官员里都像个异类,反正自从他去钦天监当了官,满朝文武没哪个瞧见过他穿着朝廷的官府。

广袖道袍,花白胡子,让这个老头看起来就像什么得道高人一样,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跟那个窥探天命的钦天监联系起来。

姜老头笑眯眯地进了修明殿,规规矩矩地向圣上行了个礼。

不过至和帝有些不耐烦:“你不要给朕整那些有的没的,你给朕说说,如今韵容出京了,到底是不是你原本就预料到的?”

“老朽跟圣上说过,这县主不是一般人,这个当口出京去,是老朽没有看错,她对大周确实能有所贡献。”

“她一个女孩子,她跟朕说她要去燕云你知道吗?当年也是你说这个孩子很重要,这些年来朕哪条不是按你说得做?现在呢?你让她上战场?”

至和帝有些不悦,可他还没跟姜老头发火。

姜老头却是不着急,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捻着胡子一边说道:“圣上错了,县主可不是去上战场的。”

“她亲口跟朕说她要去燕云。”

“县主是去燕云寻人,又不是去燕云打仗啊。”

“她说寻人就寻人吗?这一路有多危险她不知道你总知道吧?你让朕不要允她,这会又让朕不要拦她,你告诉朕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老朽可不会打什么算盘”

“你不会打算盘朕要你做什么!”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姜老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桌案面前。

“燕云,县主一定是要去的。圣上若应允了,就是跟着齐王殿下去,可圣上若不允,便是县主背着圣上去。”

至和帝被姜老儿这几句话绕得有些烦,他瞪了姜老儿一样:“你说重点的。”

姜老儿嘻嘻一笑,接着说道:“县主如果自己走,便会先走平州,经褚州,再到燕云,这样一来,便会比齐王殿下先到达,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先到达一天才对。”

姜老儿说着,用手在地图上画出了和宁宛所决定的一模一样的路线。

“所以呢?”至和帝看着这条路线,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东西。

“所以燕小世子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啊。”姜老儿满意地捻捻胡子,似乎对县主的表现很是赞赏。

他老姜头这看人的本事还是宝刀不老,县主果然是当断则断,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到燕云去。

不过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他师弟的那句判词起了很大作用啊。

至和帝凝眉想了一阵,抬起头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燕凌远有性命之忧?”

姜老儿的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朝至和帝点了点头:“圣上以为燕小世子为什么会还吊着一口气?燕云的那些郎中不比朔京,燕小世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及时医治,很容易一命呜呼。”

“而他现在还吊在那里,只是因为一件事,燕云那些人,在等着朔京的人到达,朔京的人到达之时,也就是燕小世子的噩耗传回来之日。”

姜老儿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连说话都变得斩钉截铁起来。

至和帝被他说的这些话惊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燕凌远,有性命之忧?

那又是为什么要等到朔京的人到了才出事呢?

仿佛看透了他的疑问,姜老儿出声道:“因为齐王殿下,是最为关键的人证。”

这本不该是一个朝中大臣该说出口的话,可姜老儿似并不在意,说来他其实原本就身在事外。

果然他说完,至和帝愣了一下。

齐王是最关键的人证?证明什么?

“证明燕小世子是被身在燕云的几位将军谋害至死。”好似又看透了至和帝所想,姜老儿的面色平静下来,淡淡地说道。

身在燕云的将军——梁义、吴启盛、燕舸。

至和帝好像有点明白了。如果真如姜老儿所说,那么到时燕凌远的消息传回来,韵容县主一定会悲伤过度,而他则会因为痛失良将下令彻查,最后不管怎么查,燕云的形势都会变成齐王一家独大,那么——

与他派出元启檀时的目的可谓南辕北辙!

已经显出苍老之态的皇帝,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他坐在椅子上,让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朔京的形势也会跟着乱起来,那么大周与北狄之间,真的还有那么大的把握会赢吗?

砰!

至和帝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胡闹!”

用山河平安去换自己的权力,这简直是在胡闹!

“圣上息怒,好在,县主不负众望,已经出发了。”姜老儿微笑。

“朕真是无能啊竟然要靠韵容一个小姑娘”至和帝的声音一下子落寞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几个儿子心里那些想法,只是他从来不曾想到,他们已经可以这么几近疯狂了。

这样不计后果的计划,确实可以把整个朝堂都搅成一趟浑水,可是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该怎么收场吗?

“你说,接下来朕还要做点什么?”

“圣上把县主已经出京的事瞒好了,就够了。”

可是在这场从燕凌远受伤开始的博弈之中,至和帝早已经不再是唯一一个清楚真相的人。

在尚能维持着表面和平的朔京城之中,早已有人不再安分。

清晨城门刚开,便有一辆极不显眼的马车跟随着出城的百姓,顺顺当当离开朔京。

马车之上,几个黑衣人整装待发,他们自西城门出城,在城外一处树林中,换骑骏马,奔赴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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