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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花样的华年 > 卷三 14 近黄昏
 
  下午的体育课结束了。远处的一个背影闪烁着太阳反射的光芒,姜湄不用细看便可笃定那人正是杨炳。

  这天杨炳却走走停停,一只手放在脸上,另一只手里攥着眼镜。姜湄发现了他的异常,忙快步走上前问询。

  “你怎么了?”

  “你看我的左眼是不是肿了?”杨炳把手拿开,弯下腰让姜湄细看。

  “有一点肿……红红的。”姜湄用指尖轻轻碰一下他湿漉漉的眼角,“你是不是揉了好久?”

  “嗯。”说着,杨炳直起身又用力揉几下,“很疼。”

  “不要揉。”姜湄拉住他的袖子,“把手上的脏东西揉进眼睛里,眼睛会肿得越来越厉害。你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吗?”

  “踢足球的时候摔在地上了。”杨炳含混地回答。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眼镜,“镜片也掉出来了。还好没有碎。回去安上。”

  “那不然过会儿你请假出去看看,找班主任说一下。”姜湄絮絮嘱托着,“以后踢足球的时候小心点。我看你跟秦东杨、程晓宇他们踢球的时候跑得那么快,万一互相撞上那就惨了。程晓宇不是脚经常崴着嘛……就是踢球不注意。”

  回到班里后,杨炳用冷水洗了受伤的眼睛。直到上课时,红肿却仍未有消退的迹象。他侧过身去对着姜湄,同她小声说话。

  “姜湄,这次联考考炸给了我很大警醒。”他不断挤着那只红肿的眼睛。

  “没事,就一次而已。”姜湄说,“这次你的政治和地理成绩不是对不上吗?可能是登记错了。这种事情经常有,以前赵亦瑶就有过一次。”

  “我觉得自从陈媛搬走以后,我们这里就成了浮躁之源。”杨炳回头看看正在认真做笔记的陈媛,“我们应该试试换个位置。”

  “坐到清净的最后一排吗?”姜湄笑笑,半开玩笑地说。

  “我真的打算坐在最后一排。”杨炳的声音低落而认真,“姜湄,你也应该考虑考虑,你不是一直想坐在后门口吗?”

  “是啊。”姜湄点点头,“可是如果真就这么走了,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能有什么顾虑呢?”杨炳瞥一眼正眉飞色舞对蒋夕佳说话的秦东杨,叹口气,“他们两个很适应这种集团性学习方式,在讨论中学习新知识。尤其是秦东杨,成绩飞升啊!蒋夕佳也是闷头跟着他混。”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俩好像更适合安静地自己思考,而不是一群人在一块儿。”姜湄继续说,“如果到了最后一排,也可以不顾忌老师了,完全自学。就是不知道这样效果怎么样。”

  “姜湄,我们可以试试。过几天换位置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在一检之前还会有一到两次联考,如果不合适再回来也可以。”杨炳说,“我们还有试错的机会。”

  “好啊。”姜湄喃喃地念叨着,“到最后一排……”

  “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坐到那里不会改变很多的。”杨炳说,“就当是简单地换一个环境。不过分地期待未来,也不沉迷于过去。幸福就是过好当下的,过好自己。”

  下课后,杨炳站起身眨一下眼,泪水便从左眼里流出,眼周围仍是通红一片。

  “眼睛还疼吗?”姜湄问。

  “还是有点疼。”杨炳用力眨着,“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我去向班主任请假,找医生看看。”

  不一会儿,他回到班里背上书包,对姜湄说道,“我明天早读前就会回来。你在这里安心学习吧,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家了吗?”杨炳走后,东杨满脸堆笑地走来问。

  “回家了,很快就回来。”姜湄拿出请假条,“这是他的请假条,你晚上回去给宿管。我正想去找你呢。”

  “杨炳走的时候生气吗?”东杨把请假条装在口袋里,毫不见外地在杨炳的空位上坐下,似是要长谈的架势。

  “不生气啊,怎么了?”

  “如果他没有生气,那真的是太好了。”东杨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姜湄啊,等杨炳回来,你一定要劝他不生气。大家都是同学,这是多么深厚的情谊啊。程晓宇会向他道歉的,如果眼镜不能用了,也会赔他一个新的。”

  “你们到底怎么了?程晓宇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姜湄被这番话弄得摸不清头脑。

  “杨炳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受伤的吗?”东杨说,“我看上节课你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

  “他说是踢球的时候摔在地上了。”

  “是这样的,姜湄。”东杨做着手势指点江山,“足球是一项源远流长的体育项目,在宋代的时候名叫‘蹴鞠’。众所周知,在剧烈体育运动中,误伤、受伤的情况是再所难免的。在刚刚我们通过足球锻炼身体的时候,程晓宇同学不小心把杨炳撞到在地上了,接着程晓宇自己也摔在了杨炳身上。只不过程晓宇没有受伤。”

  “所以呀,姜湄,你一定要让杨炳相信程晓宇不是故意的。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了集体对你的信任。”

  “你为什么还要格外强调他不是故意的?”姜湄问,“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没有啊,姜湄。不要多想。”说罢,东杨忙起身离开。“班长,我要跟你说件事……”

  几天后便是体育会考。会考在本校操场举行,由外校老师监督。

  考试在中午刚过时便开始了,那些常年在校外的人也重返校园,班级罕见地整齐了。姜湄又见到了丁乐。人群里,丁乐的身影显得越发瘦小。姜湄想对她说几句话,却想不出说什么好。短暂的相伴和丁乐的病情让她们的关系止步在相识与相知间,而此时的境地表示同情或是鼓励似乎都不那么适当。

  测试过最后一项八百米长跑,姜湄慢悠悠走出操场。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仍是满身秋天清爽的阳光。

  “你要去哪里?”姜湄问。

  “去一趟超市。”杨炳回答,“一起吧。”

  一路上来回穿梭着刚刚考试结束的人,二人并排走着,并没有许多话。深秋的风在充满阳光的下午磨去了往日的肃杀,只是在吹拂人面的过程中间或卷落几片干燥的树叶,枯黄色在暖橙色里飘零,凄清之感由此浮现。

  “我回去就要坐在最后一排了。我已经把许多书搬到最后那张空桌子里了。”回班的路上,杨炳说。“先斩后奏。”

  “我们那一块儿现在很乱吗?”姜湄问。

  “还好。只不过我要认真学习了,坐后边方便一点。”

  进入教学区,杨炳便不再言语。他快步向前走几步与姜湄拉开距离,姜湄会意,在原地磨蹭着,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洞洞的楼梯转角。时间就如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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