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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云散雨齐 > 时机
 
  我们的开学时间比教育局规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月,很烦人,因为我们学校是直属教育厅的,这让我们有了气派的教学楼,优越的校园位置,豪华的配套设施,和全市最高级的运动场,但是,也让我们有了随便补课的机会,因为市教育局管不了我们,这真是让人头痛。

  最头痛的是,正常开学,下午总还会有一些不紧要的课,音乐课、美术课、通用技术课之类的,总有机会能在知识灌肠的间隙喘口气,但在偷偷提前开学的这一个月里,我们只有正课,语数外政史地。上午去掉早读和课间操的时间,刚好排语数外三门主课各两节,下午政史地各一节,完美安排。

  其实我也还好,毛兔就更惨了,她上午是语数外,下午是物化生,还不如语文英语好上呢,政史地几节课不听也不会怎样,物理化学一节课不听就断片儿,下一节就不知道在讲什么了。

  开始上课之后,毛兔每天都拉我去吃米粉,而且她天天吃爆辣,再也不提什么:“最适合吃米粉的时候是生理期,因为你怎么也要爆痘。”或者:“吃了米粉回家一定要敷一帖芦荟或者竹子的面膜,再吃牛黄解毒片才安心。”毛兔是很爱面子的,而且爱漂亮,视护肤为最重要的事,现在却好像不在乎了。

  说起来,毛兔变的不止这一处,她从前最好动,耐不住无聊,可是回国之后,居然天天都陪我泡自习室补作业,哪儿也不去玩,有一天许巡还来问我,开学前要不要去骑车,如果要去,不必通过毛兔和山松找他借车,我说毛兔根本没提这事,许巡也觉得奇怪:“大冬天的要骑车,夏天反而歇了?”

  “可能是……毛兔怕晒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胡编了一句。

  最奇怪的还是山松,以前他俩一吵架,毛兔没少扬言分手,每次山松都火急火燎的来求饶,即使毛兔是使性子,他也总当真,小心翼翼的来道歉认错,可这次,山松再也没出现在校园门口。

  这次毛兔也没主动跟我说起拉拉杂杂的导火索,是哪一处又引爆了她的脾气,我问过毛兔,为什么分手,毛兔说,不想谈了。

  看我不解的眼神,毛兔伸手勾过我的脖子:“哎呀,就是不想谈了,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不过我现在也不想聊这事了,烦,就不跟你仔细说了,你听了也会烦的。”

  但毛兔还是变了,难道分手是山松提的?恋爱真是难以捉摸。

  不过,也许恋爱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只是对我来说,任何事都可能变得难以捉摸,连坐在教室里上课这样平常的事,也偶尔让我觉得摸不着头脑。

  因为老于不管我们怎么坐,我们班里的座位分配非常微妙,前两排是来自各个班的学霸,她们不组同桌,好位置先到先得。

  中间的几排黄金座位,全是2班原班的同学,她们来一个人,就能用所有人的课本占完所有好座位,几天后,也没有人去坐那些位置了,她们也不放书了。

  最后一排,零散的坐着几个人,就是像我这样的迟到专业户,去晚了,偷偷溜进去,坐在垃圾桶和杂物的旁边。

  几天下来,基本只有我和江梨珈每天都会沦落到最后一排,她长得很像外国人,我猜她家里一定有俄罗斯血统,这在我们这里不算罕见,极白的皮肤,深眼窝,高鼻梁,厚嘴唇,可惜,她是个胖美人,而且有着不近人情的性格。

  每次课上老师让邻桌讨论的时候,江梨珈永远是捂住耳朵开始背单词,或者背古诗,背笔记,做她自己的事,她是不会和我讨论的,偶尔我问她借文具,她也都不情不愿,知道了这一点,我也尽量不麻烦她了。有时候看着她好看的脸,我也好奇,如果她是稍微亲切点的性格,一定不会一个人坐在后排吧,一定会有男生厚脸皮来坐在她旁边。

  坐在最后一排还有个好处,就是我可以随时发信息给唐霁,也可以随时回复他的信息,他个子高,毫无疑问的也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唐霁的新数学老师很搞笑,性格狂放,笑声豪爽,有一次唐霁约我一起吃午饭,我去等他下课,正是这位数学老师在拖堂,不过,看起来没有人对他的拖堂感到不满,大家都很喜欢他。

  唐霁也很喜欢这个数学老师,经常和我分享他的“违规操作”,他们班同学甚至在人人网上做了一个视频合辑,就叫“违规操作”。

  有一天,唐霁忽然发来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时间正是他们班的数学课,我问他:“又有什么新闻?”

  唐霁接着发来:“太搞笑了,刚才老许用拖把擦了黑板,他嫌抹布擦的太慢了。”

  我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还好坐的离老师远,没被发现。我捂住嘴,单手给他回信息,江梨珈敲了敲我的桌子:“小声点行吗。”

  吓我一跳,我立马失去笑意,赶紧说:“不好意思啊同学。”

  下课了,我还在和唐霁发短信,没注意到江梨珈已经转过来看着我,她对我说:“你叫纪云对吗?”

  叫的这么亲切,又吓我一跳,我收起了手机看着她:“嗯。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朋友跟我说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我没忍住。”

  “哦。”江梨珈顿了顿接着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手机键盘挺硬的?”

  “啊?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江梨珈笑了一下,说:“你每次打字的时候按键声音都很大。”

  听到这句话,我呆住了,不知道该不好意思,还是该有点气恼,好像这两种情绪都有一点,正当我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江梨珈接着说:“不过没关系,你打字的声音不会影响到我,你去吃饭吗?吃米粉?要不要一起去?”

  没想到学霸也爱吃米饭,就这样,我和江梨珈稀里糊涂的一起去吃了一顿米粉,江梨珈一路都很活泼,丝毫不像坐在教室里的她,跟我聊了各种搞笑的事,她很会模仿老于的川式英语,我也告诉她我上课为什么笑。下午,我在人人看到了老许用拖把擦黑板的视频,课间的时候,我拿给江梨珈看,我们又一起爆笑了一会儿。

  也是这天下午,我才发现世界上竟然有脾气这么古怪的人,我以为我和江梨珈算是认识了,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意借文具给我。

  晚上和唐霁打电话,聊起这事,唐霁说:“我从来搞不懂你们女生在想什么啊。而且你们班还那么多女生,真是太可怕了。”

  唐霁又补上一句:“而且我咋感觉,你们班好看的女生还没有我们班多,我还以为你们学文科的女生都很好看呢,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前几天,唐霁来给我送英语笔记本,大概是那天在门口看到了我们班的女生吧,但是,我只让他等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搜索目光可及的范围里好看的女生,大概我一直忽略了,唐霁和所有男生一样,也是会注意班里哪些女生比较好看的。

  我不知道该就哪一点继续我们的话题了,沉默了一会儿,还好唐霁没察觉,又说起了别的事。

  但我还在发呆中,等一下!唐霁说,他以为学文科的女生都很好看,意思是,都像我一样很好看?

  挂了电话之后,我立刻打给毛兔。

  毛兔大声抱怨我:“哎呦,这么明摆着的意思还用问我吗,你是来炫耀的吧!有没有良心!我以前可没跟你秀过恩爱!”

  毛兔很夸张的继续吐槽了我很长一段,然后吐槽了她的新班主任,是个精致狠辣的美女老师。听她吐槽完这个吐槽那个,兴致很高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放心了,我想毛兔不久就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挂了电话,我又在发呆,毛兔发来一条信息:“还是要提醒你,快和唐霁谈恋爱吧,别错过这个好时机。”

  时机,如果是好的爱情,何须论时机呢?

  即使时机有意义,当时的我也坚定的以为,那时还远远不是最好的时机。

  时机大概都是这么被忽视,忽视后错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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