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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云散雨齐 > 礼物
 
  下午所有的比赛结束后,我抱着书包慢慢经过7班的看台,想试试运气能不能刚好碰到唐霁,左右的余光里却都没有他的身影,停下来摸了摸手机,想打电话又退缩,我真是很欠缺当面沟通的能力。

  又苦恼,又懊丧,放下手机目光涣散的继续往前走,不时有抬着器械抱着垫子的同学横穿过跑道,我随着人群停下脚步,给他们让路,忽然唐霁在我身后,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辫子。

  我猜到是他,也断定是他,可是心中狂喜,又不敢相信是他。

  只有他会扶住肩膀,会抓缠着皮筋的发根而不是发梢,他会考虑担心抓住发梢会扯痛,这是唐霁才会有的温柔。

  回头看,唐霁故意板着脸,但也故意让我看出他的故意。

  “哼,都从我们班这边走了,也不找我。”

  唐霁站在人群中,单肩背着他的双肩包,阴天的下午光线散淡,人群又开始缓缓移动,唐霁向外走了一步,把双肩包背好,再走近道我旁边,我知道他是为了书包不碰到我,唐霁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份这么好的温柔的品质呢。

  唐霁走在我旁边,我的眼睛刚好看到他的鼻尖,微微抬起目光,就可以看到他的睫毛,没有阳光照着,他的睫毛看起来更长,颜色也更清晰了,唐霁发觉我在看他,直视前方,不动声色地轻轻对我说:“不要偷看我,看我是收费的。”

  大概是阴天的缘故,大概是秋意渐起的缘故,大概是人群的缘故,我总觉得,我感受到的那份温暖,是唐霁的大男孩的温度,听到他这么说,我甚至想要问出来:“看一辈子,要多少钱?”

  但我只是张了张嘴,就失掉了字句,我改口说:“要不要请你吃米粉?”

  唐霁听到米粉,爽朗地笑了,看着我:“真的吗?那你先欠着吧。”

  于是,和喻清越一起碰到唐霁的小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开运动会的那几天,大概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甜蜜的日子,不是在各自的班里坐着上课,不用隔着走廊和很多墙壁,常常可以去找唐霁的身影,也常常可以找的到。

  比如最后一天,唐霁去跳高决赛,我还是用我的土办法,去买运动饮料给他,付完钱想一想,又重新排队买了可乐,本来想作为惊喜,没想到,我拿出运动饮料的时候,唐霁先问了我:

  “决赛诶,都不能是可乐吗?”

  这个小小的巧合让我心动神颤,我又笑着从包里掏出一瓶冰可乐,唐霁兴奋的不得了,向前走了一步,又局促的停下,最后伸手环绕过我的肩膀,拉了一下我的辫梢。

  又比如闭幕的时候,我们年级十个班在运动场中间列队,十个班,每两个班并排,2班和7班就刚好并排,我踮着脚转头看唐霁,看到唐霁也踮起脚,熟悉的毛寸发型在人群里冒出来,我赶紧缩回来,想了想,又踮脚抬头,迎上唐霁的笑眼。

  然后,十一长假到了,唐霁和家人一起去山里玩了两天,我在家里看小说,晚上,唐霁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在看星星,信号很弱,声音一卡一卡的,唐霁说山里的星星好大好亮,我要他拍下来回来给我看,唐霁说:“不用拍,我说给你听。”

  “怎么说给我听呢?”

  “你听我的声音一卡一卡的,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那阵子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要打一两个小时的电话,唐霁也常常说这样好听的话,让我心动的句子,我每天都用小纸条写下来,放进我的小存钱罐里,透过小小的储币孔,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纸条渐渐堆积起来。

  唐霁回来后,我报的补习班也要开课了,我迫不及待的跑回学校旁边住,开课前一天,我们去自习,他掏出英语书和单词本,准备抄单词,对我说:“帮我翻一下书,第三单元,谢谢。”

  我白他一眼,翻开他的英语书。

  那一页夹着一片好看的树叶。

  “喜欢吧,树叶书签。”

  那是一片正在变色的叶子,很干净,虽然还没有干透,但已经被压平了,英语书页上没有叶片汁水留下的痕迹,大概是唐霁已经在别的书里夹过的。

  树叶书签,是每个人小时候的手工必修课吧,可是我从没真的用树叶做过书签,树叶太脆弱,干透后更脆弱,举起书来读,叶子就有可能掉落出来被不慎压碎,书本放平在桌上,翻书的力道也有可能折坏它,一片树叶书签的寿命,甚至很难长过阅读一本书的时间。树叶书签虽然足够浪漫典雅,但实在不合时宜。

  “叶子做书签,很容易坏掉啊。”

  “所以我捡了很多回来,终身包换的,哈哈哈。”唐霁笑的时候,故意一字一句的,哈,哈,哈,听起来满满的得意,却又那么温和。

  下午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叶子上,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对了,要记一下你是今天开始用这片叶子,我要看一下一片大概够你用多久,这样才能一直有备无患。”唐霁说着,熟练的拿起我的手机,打开蓝牙把照片传到他的手机上:“照片日期为证哦。”

  回想起那个秋天,尽是这样难得的可以真正被称作幸福的日子,可惜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好日子很快变作好回忆,这些好回忆被包起来,成为余生的礼物,但拥有这份礼物不是一种幸运,我常常问自己,如何从那些好回忆走到了如今,这份礼物也很难存放,我忍不住时时拆开去回顾,但似乎每想一次,好回忆便漏掉一些,或被风化一些,或被潮气侵入一些,渐渐衰变,就这样,即使是不再拥有的美好,也要在糟糕的境遇里,被见证着消耗掉。

  那天回去,我在空间里上传了这张照片:“秋日映书签。——2011.10.03”

  唐霁转发了照片:“书签好看。”

  晚上,我又翻回那条动态,看到留言的列表里,有一个很熟悉的头像。

  是李翘的头像:“也在抄单词ing。”

  国庆放七天假,补习班上三天课,唐霁来和我一起自习,我便和他一起吃午饭,有一天杨洋也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坐着听他们聊天。杨洋和唐霁在一起互损互怼,我不时暗暗发笑,等吃完饭走回去的路上,我还跟在他们后面半步走着,唐霁忽然顿了顿,和我并排走着,对杨洋说:“你快闭嘴吧。”然后对我说:“好了,该他听我俩说话了。”

  杨洋噗嗤笑了:“你确定我想听?想让我听”

  唐霁不好意思的看看我,我明白的,他担心我觉得无聊,我缩起脖子冲他轻轻地摇头。

  到了第三天,喻清越受不了我一下课就蹿出去,提前偷偷把我的书包带子解开,绑在了抽屉底下的栏杆上:“今天怎么也得跟我一块儿吃顿米粉了吧!”

  我直截了当的说:“唐霁等我呢。”

  “那我跟你们一起吃饭呢?我每天都一个人吃饭也太惨了吧,我那么远一个人跑过来。”

  “你跑过来不是为了学习吗?”

  “你这个人,不要太重色轻友好吧。”

  我看到唐霁已经等在班门口了,背过来对喻清越小声说:“你别闹了,上次他已经……因为你吃醋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喻清越也小声说:“所以,你俩是在谈恋爱吗?”

  我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去解书包带。

  “那你紧张个鬼啊,都不是你男朋友,还要担心人家会吃醋,活该吃醋,让他吃呗,你真是,苦情女,不可理喻。”喻清喻恢复了正常音量,我踢了他一脚,赶紧把东西都塞进包里,拎着包跑了。

  唐霁问我:“你俩聊什么呢?”

  “没,没聊,他问我参考书的事呢。”

  “我都不知道那个小白脸居然还是你同桌呢,总是看见他。”

  听到唐霁这么称呼喻清越,我觉得有点尴尬,想要说点什么,又怕唐霁觉得我在反驳他,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每次都会提前来帮我占位子嘛。”

  “你书包带子怎么解开了?”唐霁又问,说着帮我托着书包,我一边重新扣背带一边说谎:“上课无聊跑神绕着带子玩来着。”

  我又想了想,还是开口对唐霁说:“喻清越人挺好的,你别叫他小白脸,感觉,挺不尊重人的。而且!毛兔有点喜欢他呢,毛兔要是听到的话,可能又要挤兑你。”我心虚,又补上后面这一句。

  唐霁愣了一愣,抖抖肩膀问我:“毛兔挤兑我,你为什么从来不帮我呀?”

  看来小白脸的话题是要被忽略了,也好。

  “我帮你,也说不过她吧,横竖都一样呗,我才不要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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