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坏情绪
殷言声在某个夜里醒来的时候, 身侧床铺是凉的。
房中静幽，睁眼卧室内颜色如同倾倒下来墨汁，有着深沉的黑与蓝。
席寒不在他身边。
他静了一瞬, 起身去阳台。
这些年经常这样，在某个夜里，他总是会在阳台度过。
身后有金属滑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周身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席寒连头都未回, 只道：“我吵醒小朋友了？”
外边的天亦是黑的，隐隐有露水的气息，虫鸣声偶然响起, 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在幽静里殷言声说：“没有。”
他目光瞥见窗台上的酒，原本应该是红色的液体, 此时看起来带着一点黑，身旁的人沾了点酒气, 幽幽地往鼻子里窜。
他低头嗅身上的竹木气，在颈窝那才找到一些。
殷言声说：“做噩梦了？”
席寒笑一笑，看了看身边的人, 穿着灰色的睡衣，颈间一抹白：“也不是噩梦。”
“能给我说说吗？”
黑暗中席寒似乎又笑了一声，嗓音很清，隔山隔雾地传来：“我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昏暗灯光下的楼道, 寂寂无声, 黑暗中衍出来的台阶, 不知道要通往哪里。还有头顶的那一抹幽绿，洇出来的一些光。
阮玉灵离开的那天，他放学回来便在楼道里等她。
只记得当时是死一般的寂静。
殷言声安静地听完, 末了开口：“你等了多久？”
席寒有点无奈：“不记得了。”
殷言声看着他，天太暗了，只能依稀看着点白，唇色有些深，他唇舌探入其中席卷而过，酒味很深。
从舌尖泛起的苦涩一直漫上喉间，殷言声顿了顿，唇轻轻移开在他耳边开口：“你是不是有些难受？”
“有些不舒服。”
“想抽烟？”
席寒说：“有点。”
殷言声走了出去，家里柜子里还仅存着一包烟，他拆开又在抽屉里找到一个打火机，把一根细细的香烟点燃，火光有一瞬乍亮，然后递给席寒：“给，抽吧。”
烟草的气息传来，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着，什么都是熟悉的。
席寒停了一会，手指夹住香烟，靛青色的烟雾自指间缓缓升起：“你不是想让我戒烟吗？”
殷言声‘嗯’了一声，他唇很薄，眉骨处凌厉，乍一看有些高冷或者说是冷硬，只开口：“我见不得你这样难受。”
他想让席寒戒烟，但看到他想抽烟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递过去。
席寒默了默，接着垂眸摁灭，他手掌用力将人拉到他怀中圈住，唇舌撬开口腔，一个绵长的深吻渡了过去。
殷言声回应着他，唇舌交缠在一起，这个吻无关情欲，只是最亲密的缠绵。
一吻结束，二人皆是没有开口。
坐在阳台的地板上，身躯的温度相拥在一起，席寒把殷言声抱住，后者靠在胸膛上，静静开口：“席寒。”
“嗯？”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等不到我。”
“好。”
东边的天氤氲出一抹白，朝霞初现，零零碎碎的光亮起，接着向周边渲染，红日跳脱云海，刺破一切黑暗。
殷言声眯了眯眼：“天亮了。”
“嗯。”
“现在楼道是亮的了。”
席寒扬了扬唇，他抬目去看天边的云与初阳，火红一片，映的小朋友眼中也是光彩：“是啊，亮了。”
这天边终是亮了。
2、心爱
某位小朋友大学期间被称男神，原因就是经常在狼多肉少的工大被放到表白墙上捞一捞，每次文案还挺相似，大致内容就是：【墙墙，今天在图书馆/餐厅/操场见到了这个小哥哥，请问有没有联系方式，有女朋友的话就祝99了。ps：求匿名，谢谢墙墙。】
大学表白墙啊，流水的学生铁打的墙，一代一代流传下去，多少少男少女的回忆。
舍友都单身，有的还是牡丹，只能天天看着同宿舍的某人以固定频率上墙，咬牙切齿地眼红着，后来习惯了称之为男神。
某位舍友开口：“男神，有个比赛报不报？”系之间的约战，校队里人手不够现在急速征集，有点类似救场之感。
于是殷言声就去了。
室内运动场上人声鼎沸，乌压压的坐上一片，场内的人身着蓝红两色球服，各个高挑，最好的年华随便一个都是好看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殷言声和舍友坐在一旁，舍友看到对手女友捧着水瓶递水擦汗的，满脸羡慕：“男神，我也想谈恋爱，我想也被喂水。”
殷言声额上汗亮晶晶的，闻言伸手抹去，刚要开口就看到身旁一女生过来，含羞带怯地递过去一瓶水：“同学，你喝点水吧。”
殷言声好看，不是那种温柔学长式的帅，而是更凌厉桀骜的帅气，汗水自额头滑下，身上是属于这个年龄的傲气，眉骨略微突出，薄唇紧抿在一起，整个人透着一种锋利冷硬的气势，不苟言笑的高冷男神，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是足够的吸引人。
殷言声冷冷道：“谢谢，不用了。”
语气桀骜且酷，把一颗少女心浇的透心凉，闻言咬了咬唇低声说：“能加个微信吗？”
殷言声再次拒绝：“不了，谢谢。”
姑娘走之后舍友目瞪口呆，语气哀怨缠绵：“男神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等着单身四年吧。”
殷言声顿了顿，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手机上有条消息，是席寒说他要回来了，他从校门口出去沿路走了三百多米后，见到了一辆保时捷。
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看到他了招了招手：“小朋友进来。”
殷言声坐上车去，后座的男人面容上带着一点点倦色，见到他了便笑了。
“我们的小朋友今天上完课了？”
殷言声目光落到席寒手腕的表上，表盘是墨蓝色的，腕带是金属地，银白色的乍现，他停留一瞬后转移视线：“嗯，上完了。”
后来两人回到酒店，□□愉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殷言声抬手遮眼睛的时候顿住了，他的手腕上扣着席寒手上的表，约么是夜里给他戴上的。
他昨天看了两次，对方注意到了直接取下来给他。
可殷言声一点也不高兴。
他偏头看了一会身边的人，接着抿唇取下，轻飘飘地往一旁丢去，却没想到金属落在床铺上时腕带碰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有些清脆。
席寒被这声音吵醒了，支着头往声源处看，接着收回目光看他怀中人。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上不见丝毫的高兴，有股劲劲的傲，他闭了闭眼，声音沉哑地开口：“不喜欢？”
殷言声嘴唇动了动，他其实看席寒手上的表并不是想要：“你不要给我送这些。”就像是封一然给露露送的那样，随手就打发了。
殷言声心里堵得慌。
席寒沉默了一瞬，偏过头去亲了亲身边人：“我昨天找过，没有同款，就把这个取下来了。”
“我把车停在离你们学校很远的地方，你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殷言声没吭声，其实对方要是豪车了一直停在校门口很远的地方，有时候宁愿自己下去走点也不会停到显眼地方，避着什么似的。
对方没这个必要，此举不过就是为了照顾他。
席寒把手拉过来在掌心亲了亲，重新给他戴上，声音里含着困倦：“我喜欢这个，把它送给我们的小朋友。”
不是随手摘下的打发人的玩意，是心爱的物件，交给另一个人。
3、领地与气息
殷言声觉得席寒有时候超有领地意识。
比如说家里除了他俩就只有殷姥姥来住过，江家那一大家子人哪怕是江天江瑜来安城了也去酒店住，其实家里明明有客房的，但绝对不会邀请人，就算是过来坐会也不可能的。
殷言声有时候心想还好他们不用招待亲戚，不然过年可怎么办啊。
除了这个，席寒还不让猫进他们的卧室。
家里三只猫平时随便晃，喜欢蹲在扫地机器人上巡逻，席寒就再买了两个，三只猫三个扫地机器人，一只一个。
要说席寒不爱猫也不至于，他给家里三个梳毛铲屎带去打针绝育，两人去超市的时候买肉时总记的给猫也买点，三个都长得壮壮的，皮毛养的油光水亮。
但要是哪个要进卧室，某人直接端出去。
有次他俩在客厅腻腻乎乎，忘记把卧室门关上了，猫又是个好奇心强的生物，小金就溜进卧室了，它不但进去巡逻一周还睡到床上打滚了。
席寒想到的时候小金已经甩着尾巴下来，瞟了一眼就走了，铺得平整的床单上留下了梅花印子，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当时殷言声就看着席寒脸色都变了。
殷言声心想莫不是那种薛定谔的洁癖犯了，说：“我把床单换了？”
席寒‘嗯’了一声，取了条新的铺上。
铺好后就坐到床边不说话，影子垂下来仿若自闭。
殷言声坐到一旁安慰说：“干净了，没事，晚上继续睡。”
席寒把他抱住一起倒在床上，他什么也没做，就闭着眼睛下巴搭在殷言声肩头。
呼出的气息温热的，羽毛似的在颈窝拂过，殷言声又想了想说：“我身上是不是有猫的气味？”他把脸埋猫肚子上吸，现在身上可能还有某只掉下来的毛。
席寒点了点头。
“我去洗洗？”
“不用。”
殷言声就觉得他太有意思了，要说有洁癖的话他抱完猫席寒照样亲他，搂着一起躺在床上，要说没有，小金进来后就一直恹恹的，活像被侵占地盘似的。
殷言声好笑地说：“嫌弃猫进来了？”
席寒郁闷开口：“这是我们的地方，它怎么能在床上打滚？”
这可是床，染了一身气息的床，平时最亲密的事大多数在这里，就像是兽类的巢穴，最私密最放松的空间，突然就染上了别的气息。
殷小朋友哪里懂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还是想办法安慰说：“那我们换张床？”
席寒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目光从床上移开，轻嗅着殷言声的气息说：“算了。”
“小朋友。”
“嗯？”
席寒抬眸道：“你在床上滚两圈。”
殷言声：？？？
“去吧，多沾点气息。”
殷言声大受震撼。
后来还是滚了。
两人一起滚的。
席姓某人满意了。
4、吃醋
有的时候占有欲强了不是一件好事。
殷言声那时候以为江天是席寒的前男友，忍着一直没说。
席寒一直觉得那个沁月小青梅喜欢殷言声，忍着不说。
心里拧着疙瘩，后来说开了双方都对彼此格外满意。
嗨呀，多好的事啊。
5、夸奖
有次席寒谈公事，全程英文办公。
殷言声觉得他说的太好听了，一边赞叹地说：“席寒，你好厉害。”他们去法国的时候对方法语很流畅，那个阮玉灵的孩子尼诺也会英语，中文说的结结巴巴。
尼诺和殷言声聊天的时候用的是英语，其实殷言声英语不错，简单的交流是没问题的，但法国口音说英语的时候怪怪的，殷言声听不懂。
但席寒就不会了，什么都说得好。
殷言声觉得席寒特别厉害，就一个劲得夸，他夸人的时候眼睛全是笑意，闪闪亮亮的，特别好看。
席寒盯了他几秒，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还会德语。”
“好厉害！”
“还会一点俄语。”
“好厉害！！”
“还会一点西班牙语。”
殷言声沉默一瞬：“厉害厉害~”
某人双手交叉在一起，不经意地说：“算了，我给小朋友表演一个用九种语言说我爱你吧。”
殷言声：“好的。”
然后一下午就过去了。
席开屏寒满意了：“怎么样啊小朋友？”
殷言声疯狂点头：“太棒了太棒了！”
他望着席寒夸的时候席寒能把星星都摘给他。
6、失忆
当时殷言声知晓席寒出车祸的时候吓坏了。
后来他给席寒说：“我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想法，甚至想过你会失去记忆不认识我。”
席寒哑然失笑：“小朋友，那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殷言声理科生，当场就翻出一则车祸后失忆的新闻给席寒看，摆证据讲事实，还挺严谨的。
席寒沉默一瞬后开口：“我觉得就算是失去记忆，我还会再次喜欢上小朋友。”
看一眼就悸动，这辈子就只有一个人。
7、换种方式相遇
殷言声有点感动，他又想起两人的相遇。
于是殷言声开口，欲言又止、小心翼翼：“我当时觉得经常去酒吧里的人有点爱玩。”
灯红酒绿，富贵泼天，一夜豪掷万金，总觉得会是身边人来来去去的那类人。
席寒笑说：“那小朋友喜欢在哪相遇？”
殷言声其实也没想过这些，就觉得学生那会图书馆相遇的可能性大，就说：“图书馆。”
于是席寒开口：“小朋友想一想，阳光明媚的一天，我走进图书馆见到你了，光影垂在睫毛上，你手里拿着一本书，而我过来以你手里拿的书作为开场白。”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问殷言声：“小朋友平常在图书馆看什么？”
殷言声如实说：“《算法设计》、《操作系统》、《数字电子技术基础》”
席寒揉了揉眉心，叹息开口：“小朋友啊，那我得换个方式搭讪了。”
什么都不会聊什么，聊封面设计的美学吗？
8、等我多久
席寒在第三次相遇的时候把车停在楼底下等殷言声。
他没说让他下来，只是自顾自的在楼下，那时候殷言声有种预感，他若是这次不下去，以后可能不会再遇见了。
殷言声问：“你会在楼下等我多久？”
席寒想了想说：“如果我告诉你，等你到四点不来我会走，那我一定会等你到五点。”
有的人三点四十五分离开，因为踩在底线上的爱情不能要。
但有的人，还是会退一步。
殷言声说：“我好像以前说过不会让你等不到的。”
“嗯，我知道。”
殷言声不会让席寒等太久，他两点就会来。
9、关于娇
殷言声给席寒起名席娇娇，曾经在席寒面前叫过一次。
当时席寒震惊极了，后来殷言声多数时间在心里叫，偶尔的时候还会脱口而出。
席寒极力想要改变他的看法。
殷言声也想过席寒到底娇不娇。
但其实不算，他会泰拳会品茶，遇到危险了让他先走，有时候心狠了对自己都能下手，吃饭怕烫的事这么多年了江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外人面前根本不会露出来。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殷言声见过他所有的样子。
殷言声认为他娇。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席娇娇。
10、小朋友
席寒一直给殷言声压岁钱，从他十九岁的时候就给，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间断过。
殷言声觉得好诧异，他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后已经很久没收到过了，结果成年后还有一个人除夕夜给他红包。
某次殷言声说：“我都二十五了，你怎么还给压岁钱？”这么大了，还一直收。
席寒说：“那又怎样小朋友，你哪怕五十二岁了我还是会给你的。”
小朋友小朋友的叫，就还是小朋友。
11、情话
有一种说法是‘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殷言声对此不做评价，因为他没觉得浪漫。
但后来某一次席寒说法语的时候，他心跳得好快。
当时席寒一身正装，抬眸简单地和别人讲话，身姿颀长面容清绝，凝神时帅得让人腿软。
晚上的时候殷言声说：“你讲法语的时候真好看。”
“难道我平时不好看？”
“好看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
席寒于是拿出手机说：“那我用法语读故事哄我们小朋友睡觉？”
殷言声欣然。
这一晚他耳边都是席寒的声音，其实他不太懂他读的是什么。
席寒也没告诉他。
其实是《小王子》，随手翻的一页，殷言声睡的时候刚读到狐狸说的话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狐狸是你，玫瑰是你，所有唯一和独一无二都是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他们俩的故事就结束了，下一章就是江瑜和晏沉的故事了。【晏沉是江瑜的cp】
要和有些读者说再见了，一路走来真的感谢大家的陪伴。
追连载真的是件有风险的事情，特别是我更新时间也不确定，笔力也有限，大家一直追着真的很感激。
希望大家都天天开心，有缘再会啦~
晚安~
感谢在2021-10-17 00:04:14~2021-10-18 00: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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