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风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 乍见苏然的欣喜变成了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他低下头，闷闷出声, “我叫厉长风。”
遇见她之后, 他在第二年拿到了参加青少年比赛的资格，第三年参加了全国赛拿到冠军。
好运气一直伴随着他。
第一次参加世锦赛，他拿了两枚金牌，去年的世锦赛他又拿了三枚金牌。
听到她回国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在观众席上看到她，为此努力训练为奥运选拔赛做准备。
他见到她了, 可她不是来看自己比赛。
“我记得你。”苏然仰起脸, 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欣喜，“那时候你输给我了两次。”
少年的眉眼已经长开, 变成了青春气息勃发的美少年，眼神依旧干净清澈。
可她还记得那场，他注定会输的私人比赛，记得他无意间话帮自己拨开了所有迷雾。
“是。”厉长风心跳猛地乱了一个节拍，脸颊迅速涨红, “姐姐，你……还记得啊？”
他们游了两圈，他两次都没赢。
“记得啊，去准备比赛吧。”苏然有点不忍让他失望, 又补充道, “我拍摄时一定要看比赛的。”
“你加我微信。”厉长风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兴奋得耳朵都红了起来，“我拿了很多的金牌，今天肯定会赢的。”
他想让她看到自己拿第一的样子。
“好。”苏然拿出手机, 笑着翻出自己的二维码，“加完快去准备，我也要工作了。”
厉长风笑起来，露出干净整齐的白牙，开心点头。
姐姐跟八年前一样漂亮温柔，说话声也和以前一样好听。
加完好友，他抿着笑，挥挥手扭头跑去做准备。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要让财神姐姐知道，他有去参加奥运会的实力。
回到更衣室，厉长风拿出手机把苏然放在好友第一位，笑成个傻子。
姐姐还记得他。
她不知道，那次在游泳馆遇到她，不止给他带来好运气，还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些年，无论去哪儿比赛，他都会带着那张，她在战机前被记者无意拍到的照片。
她给了自己无限的动力。
“什么事这么开心？”队友换好泳裤出来，见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傻笑，忍不住打趣，“捡到钱了？”
“我女神今天来看我比赛！”厉长风回他一句，飞快锁屏把手机放进自己的柜子里，拉开外套的拉链换衣服。
“你女神来看你比赛？做梦的吧你。”队友抱起手臂看他，“她不是出国读书了吗？”
整个国家队都知道，厉长风的女神是苏然，是那个拥有两架战机的女人。
平时大家训练结束也看微博，玩乐果，都知道苏然8年前忽然宣布要去留学。
这么多年，没听说她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官微官宣的，她今天就在现场。”厉长风笑眯了眼，“她说要看我参加奥运比赛。”
姐姐还记得他，记得他输给她两次。
“她真回来了？”队友惊诧莫名，“你见到她了？”
燎原这几年在电影圈的地位跟行云齐平，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片子，就没出过质量特别拉胯的。
全国人民都知道，她当年给国家捐了五百多亿。
“那是当然，我今天一定要拿第一。”厉长风低头调整泳裤，拿出泳镜回头冲他笑，“我去活动活动。”
队友扬了扬眉，和他一块出去。
厉长风做了会伸展，想到姐姐就在看台上，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队友看不过去，溜出去打听了一圈，听说苏然过来拍电影素材，顿时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厉长风人如其名，真是风一样的速度。
17岁第一次参加世锦赛，拿下两块金牌，去年拿了三枚金牌。这次他报名了四项，就为了多一次出场的机会，好让女神看到自己。
今天的第一场百米自由泳，这小子估计会游第一。
“我没骗你吧，她真的来了。”厉长风一脸得意，“她答应过我，要看我参加奥运会。”
上界奥运会他年纪不够没能参加，这次他一定要上。
“一起加油。”队友给了他一拳，压低嗓音八卦，“你女神退圈这么久，不会是嫁人去了吧？”
苏然出国后很少有消息传出来，零星的几次都是在婚礼现场。
最初签约的燎原的女艺人，那全都已婚，家庭幸福。男艺人就只有闫跃和任思远还单着，关明杰、楚文柏、裴昭和方青南，也都结婚了。
“不可能，女神手上没有带婚戒，她的朋友圈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家庭的记录。”厉长风忽然紧张起来，说完就扭头跑了出去，外套都来不及套。
他没看姐姐的朋友圈。
“长风？”队友喊了他一声，也跟出去。
自己真是嘴贱，明知道厉长风把苏然当女神，知道他一直暗恋苏然，非多嘴说结婚的事。
厉长风跑的飞快，看到苏然还在跟工作人员说话没回观众席，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冲过去，气喘吁吁地叫她，“姐姐。”
“出什么事了？”工作人员被他吓到，“更衣室那边有问题？”
厉长风摇头，目光专注地看着苏然，“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一定要问清楚，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友。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苏然微微仰起头，唇边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少年的体型修长挺拔，胸口宽阔，肌肉紧实流畅。
还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透着浓浓的急切，乌黑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紧张又带着几分害怕的样子，让她没法拒绝。
“你跟我来。”厉长风顾不上多想，抓着她的袖子走远几步，闷闷出声，“姐姐，你还单身对不对？”
“单身啊，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啊？”苏然不明所以，“特意跑回来就为了问这个？”
“就为了这个，我回去准备比赛了。”厉长风的脸色瞬间转晴，笑容灿烂的冲她挥手，“我要拿第一名给你看。”
苏然微笑点头，“好。”
厉长风扭头跑开，跟来时一样，快的像是一阵风。
中途遇到他的队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一起回头看过来复又继续往前跑。
苏然摇摇头，回去找工作人员。
“长风这孩子是国家队的种子选手，拿了不少比赛的金牌。”工作人员把手里的赛事安排表递给她，“自由泳200米、400米都是他的强项，800米成绩也不错。”
“这么厉害？”苏然诧异了下，结果赛事安排表，“没想到。”
他说要去参加奥运，竟然是真的能去。
“近几年游泳队培养了不少新人，他是其中一个，另外几个实力也不弱，今天的选拔赛会很精彩。”工作人员又笑，“你们这电影要是能在早一年拍，赶上今年奥运前后上映，票房估计会很好。”
“赶不上今年，下一届奥运肯定能赶上。”苏然开了句玩笑，不自觉扭头看了眼运动员出场的方向，很快又收回目光，“今天真的谢谢你，帮了我好多忙。”
“应该的。”工作人员不以为意，“都是小事。”
苏然再次客气道谢，别过他，拿着赛事安排表回到机器那边，开始调试镜头。
她安排了四个机位同时对比赛进行拍摄，拍完比赛，还要安排演员按照国家队队员的作息，进行一定的训练。
这是自己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她得交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单，跟另一个苏然说再见顺便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她离开八年，财神的影响力还在，只是没有自己刚醒来时那么强烈。
这些年，燎原集团除去赈灾救灾的捐款会告知，给国防部捐款的事一直在刻意淡化。
然而每一代新出的战机正式下线后，都会给她送来涂装名字模型。
八家院校每一届的学生毕业，都会给她送来一张大合照。
苏宜年博士毕业进了研究所，博士期间还拿到了国家杰出青年奖章。
他们每天都会联系，经常聊起另一个苏然，聊那些被她改变或者影响的人。
生活看似没变，但其实都变了。
苏然调试好所有镜头和机位，第一场百米自由泳比赛即将开始。
“苏导，2号机位那边是不是要低一点。”副导演看完运动员出场，眉头拧紧，“太高看不清运动员的脸。”
“这个高度正好，我们是在拍素材又不是正式拍摄。”苏然拿笔记下镜头的高度和角度，继续盯着监视器，“注意3号机，观众席没完全拍进来，调整下。”
“我忘了我们不是在拍电影。”副导演臊红了脸，“我马上调整。”
老板出国八年，回来就选了个本子拍，他能担任副导演是又开心又紧张。
谁都不清楚老板的水平怎么样，大家都抱着‘第一部片子扑了也没事’的想法，搞得他压力巨大。
“往后退一点点，把观众席全拍进来就行。”苏然拿起对讲机，通知4号机位的助理拉镜头。
百米自由泳的竞争，国内国外都很激烈，奥运会四年一次谁都想去。
4号机位调整完毕，苏然放下对讲机，冷不丁在镜头里看到厉长风往自己这边看，不禁笑了下。
工作人员说他的长项是200米和400米，没想到一百米也参加。
比赛一共8天，男女34个分项和一个接力项目，今天是第一天。
短距离分项不是华国的强项，历届奥运会都无人夺冠。其他分项的中长距离，华国拿过很多次冠军，男女都有。
“这次比赛的运动员年纪都很小，都是20岁左右的苗子。”副导演指着监视器里的厉长风说，“这小子是匹黑马，参加了两届世锦赛，拿了五枚金牌。”
“是吗？”苏然想起工作人员，也说厉长风是好苗子，脸上多了抹笑，“那说不定今年的奥运，他会打破记录。”
正好，她也要去奥运赛场，拍摄比赛镜头。
……
为期八天的选拔赛结束，苏然也拍到了足够的国内比赛素材。
厉长风参加了五个分项的选拔，五个分项都拿到了第一，百米自由泳还破了记录。
连和她一起拍比赛的电视台导演，都说他有可能会成为奥运黑马。
苏然回到公司，将拍到的素材保存好，开始认真画分镜。
这部名叫《逆风》的电影，说的是个天才少年遭遇意外跌落低谷，又重回赛场的故事。
选择这个剧本作为自己的第一部商业片，主要还是求稳。
她在国外拍了不少商业短片，经验相对艺术片要充足一点，短片和长片也不大一样，长片非常考验导演的功力。
画完部分分镜，手机有消息进来，发送人是比赛第一天新加的好友厉长风。
长风破浪：姐姐，我在你公司楼下，下来请你喝奶茶，庆祝我五项都拿了第一。
苏然瞄了眼平板上的时间，给他回过去：自己上楼，36层，我和前台说一声。
长风破浪：收到。
苏然笑着放下手机，拿起座机电话通知前台放行。
拿起笔将最后一幕分镜画完，她点了保存，放松靠着椅背等厉长风上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苏然说了声进来，抬头看去。
房门推开，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灰色运动短裤，拎着奶茶大步走进来，清俊的眉眼挂着笑。
“姐姐。”厉长风放下手里的奶茶，笑着拉开椅子坐下，“买了你喜欢的美式咖啡，加冰了。”
苏然心思微动，“看我朋友圈了？”
出国后她喝咖啡喜欢加冰，但也不经常喝。
他是把朋友圈的照片都翻遍了吧？
“没有啊，比400米自由泳那天，我看你助理给你买了。”厉长风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姐姐，你们的剧本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苏然拿走咖啡，顺手把剧本给他，“剧本请教了市游泳队的教练当顾问，赛制和训练方面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
“嗯。”厉长风接过剧本，一边喝奶茶一边看，状似不经意的语气，“名单要到开赛前三周出来，你会去吗？”
“要去，演员也会跟着过去，拍一些不重要的镜头。”苏然放下咖啡看他，“特意过来问我这个？”
电影还在筹备期间，演员目前都在市游泳队接受训练，她是一定要去现场拍素材的。
“当然不是，我肯定能上名单，想找你陪我庆祝。”厉长风低下头，小声嘀咕，“可是你很忙，我只好亲自过来。”
“去看电影还是吃饭？”苏然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我请客。”
8年前如果不是遇到他，自己可能也会放下心结，但不会那么快。
“可以……都要吗？”厉长风的眼睛亮起来，目光灼灼，“我只有两天假期，马上就要集训。”
他这次集训要很久才有能休息。
“你等我忙完。”苏然抬头看他，“那边有平板和充电器，你不嫌无聊的话自己玩一会。”
厉长风开心点头。
不无聊。
只要能看到她就不会无聊。他梦想了很多年，在奥运会遇到她自己要说什么，没想过会提前见到她，还被邀请来公司。
她的样子一点没变，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的她，和自己第一次遇到她那天一样，温柔又随和。
厉长风到接待区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本想偷拍她觉得这样做不妥，又打消了念头。
姐姐不知道自己喜欢她。
“小冰箱里有糕点，想吃自己拿。”苏然头都没抬，一边画分镜一边跟他说话，“你们队里有多少个人去？”
“男队11个，我肯定能去的。”厉长风靠向椅背，乌黑明亮的眼里流淌着笑意，“给你拿几枚金牌。”
他要争取参加的每个项目都拿金牌，然后一起挂到她脖子上。
“加油。”苏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拿了金牌为国争光。”
厉长风的心跳乱了一拍，乖巧点头，“知道。”
姐姐是没听出来吗？
……
下午6点，苏然画完了重要场景的分镜，顺便处理了沈若娇送来的文件，时间差不多，收拾东西站起来。
厉长风歪在沙发里看着她笑，一双眼亮得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她弯了下唇角，取下背包去开门，“走，带你去吃饭。”
他的耐性可真好，等了三个小时也不嫌闷。
“来了。”厉长风从沙发上弹起来，飞快跟上她，“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苏然笑笑，带他乘电梯下楼。
助理已经帮她定好了餐厅，电影票也买好了，她直接过去就行。
她醒来没多久就出国，在国内的朋友没几个。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带苏宜年以外的弟弟，去吃饭看电影。
走出集团大厦，苏然脚步顿了顿，偏头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地铁。”厉长风老实回答。
他原本打算开车过来，为了能多和她待一会，又改变主意坐地铁。
“那我开车。”苏然被他老实的样子逗笑，“我刚想说，你要是开车的话，我可以坐你的车子。”
她在国外跑去学了赛车，怕自己控制不住吓到他。
“下次，不是下次，明天我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我来接你。”厉长风说的飞快，“我技术很好的。”
“明天我不一定有时间，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吧。”苏然轻笑，“不能预约。”
厉长风抿着唇点头。
晚饭定在离影城不远的一家私房菜馆，苏然担心外面的食材不符合他的饮食规定，问过他后，点了海鲜套餐。
虽然是第一次一起吃饭，气氛却很好。
苏然听他说训练的事，听他说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差点睡过头，笑的不能自已。
厉长风笑着说完自己的糗事，话锋一转，有点紧张地看着她，“姐姐，我想再和你比一次，可以吗？”
看完电影还不到凌晨，他想多跟她待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苏然：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厉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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