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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长宁元宁宛 > 第94章 惊雷 下
 
元宁宛有些茫然地听着几人的谈话。什么决定?又是谁要动手?可她想了想,却没有问出来。时候到了,他们总会同她说清的,如今不同她讲,只是还不到时间罢了。

“慕舟今日怎么没来?”几人说完了事,也轻松不少,元方睿此时便问了一句,也是宁宛自来便想问的。

往日总是他们四个一道,今天倒是没有薛慕舟。

“慕舟同定国公世子进宫了。世子夫人和凝嫣应该也去了,许能有什么消息,我再知会你们。”苏子扬道。

元方睿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燕凌远忽然又说道。

几人纷纷看向他。

燕凌远指指对面的楼外青山:“我前几天听到一个消息,陈大老板在平州盘下了一间织造坊。”

宁宛闻言蓦然一惊,平州的织造坊!

“可是锦绣坊樊家的产业?”

宁宛突然出口,让另三位都是一惊。

“宛儿如何知道?”燕凌远问道。

“六月时我曾到樊府,由婷婷介绍了几个得用的伙计给我,那时她同我说,樊当家卖了平州的一处铺子,那几个伙计便是从那边过来的。”

宁宛此刻心下已暗惊。

樊当家卖了铺子,原来是卖给了楼外青山的老板,也就是建德皇后的表弟陈荣。这里面可就值得推敲了。

苏子扬听了此言,也是一惊,他倏忽说道:“你们可记得,那钟昭容,正是平州知州的女儿!”

燕凌远和元方睿都眉头深锁。平州有这么重要吗?

平州,地处大周的西北方向,却并不临近边关。平州往北,是褚州地界,便是宁宛出生的地方,而褚州再往西北,才是大周朔方的边关燕云。而燕云,也便是吴朝越同他父亲征朔将军吴启盛回京前镇守的地方。

燕凌远曾同他父亲燕舸领过兵,对大周的地形、城池的排布,比别人更加敏感。听闻宁宛和苏子扬两人的话,燕凌远忽然暗自心惊。

平州虽不是边关,可多年来一直是往褚州,乃至燕云运送军饷的必经之处,齐王一派从这里下手,难道

他忽然不敢再深想,这个风险实在太大,燕凌远有些不相信齐王会下这么大的赌注。

末了,他伸手沾了些茶盏里的余茶,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字:“燕”。

“从那里调兵?”元方睿沉声道。

燕凌远蹙眉:“我也只是猜测。”他也只能凭借他对地形图的敏感和了解,做出这般猜测,不然,实在不能解释陈荣为何好好的要在平州买一家织造坊。

织造坊不对!

“可楼外青山向来开得都是酒馆,为何要买一间织造坊?”

宁宛正同他想到一处,燕凌远冲这个小姑娘点点头。

“对呀,这陈荣惜财如命,让他破费银子买个没用的织造坊?大街上的小孩都知道不可能。”苏子扬也疑惑。

几人的推演一下子到了瓶颈。

从他们目前所知的一切来看,对方的意图似有若无,让人好像抓住了,又好像只是看到了一层表面。

只天色将晚,几人也只好各自回府,只待下次再作商议。

宁宛坐在马车上,因着一天的劳顿有些昏昏欲睡。她隐约可以听见外面苏子扬、燕凌远和她哥哥告别的声音,她想瞧一瞧,可迷迷蒙蒙间却又睡了过去。

夕阳已经渐渐遮起了半边脸颊,燕凌远骑在马上,回身看了一眼已融入余晖的精致马车,却没有那姑娘有些羞怯的身影。

她大概累了吧。

而他忽然记起,今日是八月十六,是先世子妃伯母过世的日子。

世子妃伯母,若您真能感知到这个世界,那晚辈便在此向您保证,定护她一世周全。

次日一早,薛凝嫣便跑来了恒亲王府,要拜访元宁宛。

彼时元宁宛刚从春和厅回来,正要查验安竹园内诸事。便听得落月进来说道“表小姐来了,要见小姐一面,说有急事。”

于是宁宛便将今日诸事交于顾嬷嬷落花处置,自己则回了清萱阁。

落雪因知道自家小姐和表小姐回回商议事情都要屏退一众下人,于是便当先将人都遣了出去,待两位小姐进了屋,又将门关好,自己亲自守在外面。

“可是出了什么事?”宁宛见凝嫣面有急色,便忙问道。

“昨日我和我娘进宫了一趟,探望了那新晋的钟昭容。”薛凝嫣便讲起昨日的事情。

“有什么不妥之处?”宁宛疑惑。

“那钟昭容,原是因怀了龙子才晋封了昭容。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赏了许多东西,”薛凝嫣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那钟昭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眼睛恨不能长到脑袋顶上去。就她有身孕,娇贵得不得了。”

宁宛更奇怪了,钟妙柔是什么性子,几回接触,她们几个姑娘也知道一些,如今就为了这个,值得薛凝嫣这样跑一遭?

“不过我倒不是说这事,”薛凝嫣坐得离她近些,低声道:“我娘同她说了几句话,我总听着她话里话外,意思她们家要搬来京城了。”

搬来京城?!

宁宛一惊。钟家搬来京城,那必须是圣上发了圣旨才行。钟妙柔的父亲是平州知州,无诏是不能离开平州的。如果钟妙柔所言属实,那么圣上要把钟融调回朔京?

宁宛正自思考,便听薛凝嫣接着道:“宛儿,你目下常在宫中学习,圣上又喜欢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听听圣上的意思”她顿了一下,似是自己也觉得这个主意太过冒险。

“我哥哥说,元大哥是男子,不好开口后宫之事,宁宛是女孩子,要好一些”

宁宛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嫣表姐,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宁宛叹了口气,复又道:“若我能做什么,我必早便做了,何须一直等着。圣上看着是喜欢我,常召我去宫中读书,可他身边许多聪敏好学的孩子,我又有何特殊实在无能为力”

薛凝嫣听罢,也未恼,她拉起宁宛的手,倒数落起她哥哥薛慕舟了:“都怪我哥,出得这个坏主意。我就说不该让宛儿做,他还偏让我走这一遭,我回去便教训他!”

薛凝嫣气鼓鼓的,方才还有些凝重的气氛霎时间又活泼起来,宁宛噗嗤笑了出来,说道:“慕舟哥哥也怪可怜的。”

“他才不可怜!哼,就会使唤妹妹做这做那的。”薛凝嫣又抱怨一句,复而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说道:“我说真的,宛儿,我去瞧了一回那钟昭容,看她那样子,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宁宛闻言也点了点头:“我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想了许久,也不得头绪。”

薛凝嫣拍了拍宁宛的肩:“你也莫要总装着那些旁的事情了,平白累坏了自己。”

可饶是薛凝嫣留在清萱阁一个上午,同她说了许久话,又安慰了她许久,这一夜,宁宛还是睡得极不安稳。

她好像梦了许多个纷繁复杂的梦。她好像在无尽的夜里奔跑,时而看见娘亲,时而看见凌远,时而看见嫣表姐,可他们都从她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拉她一下。

她又好像梦见自己跌入了冰冷的湖水,看见落音、听雨、婷婷、月悠,她们在湖面同她打招呼,她们那么近,可她谁都摸不着。

她太累了,瞧不见黎明,只能听见耳畔呼呼刮过的风声。她看着挚友们在眼前,却不能动弹。而她们似从未曾看见过她那般,愈行愈远。

“修养得如何了?”

深夜,新封的钟昭容所居的藏玉宫仍亮着灯。建德皇后只着了简单的便装,如今正靠在靠椅上,看着对面床上半坐着的钟昭容。

“承蒙皇后娘娘抬爱,柔儿惶恐。”钟昭容原想起身行礼,可建德皇后身边的华今又将她扶了回去。

“钟昭容感觉如何?本宫答应你的,自然都会给你。”建德皇后微笑道。

“娘娘自然不会骗柔儿。”说起这个,钟妙柔便有些娇羞。

“不过我让你办的事,你也要悉数都做好了才行。”

建德皇后仍是微笑着,可钟妙柔却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害怕。她从前以为这位皇后娘娘久居后位,不过是因为其母家是地位尊贵的镇国公府,若是她有那般身份,自也可做那普天下独一无二的凤凰。

可这半年下来,她已慢慢认识到,皇后娘娘,绝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的每句话,都好像在旁敲侧击说着什么。

看她久未反应,建德皇后有些不耐烦:“嗯?钟昭容?”

“娘娘吩咐的事,妾身自当尽力办好。”钟妙柔忙回道。

又听得建德皇后轻笑了一声:“那本宫就不打扰钟昭容养胎了。明日,还要钟昭容多辛苦一些。”

言罢,建德皇后起身,华今忙上前扶住她。

“本宫走了,钟昭容也早点休息吧。怀了身孕,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等建德皇后走了,钟妙柔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看着屋内有些昏暗又摇曳的烛火,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还有七个月,只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不用再听那个女人的指画,就能在后宫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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