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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长宁元宁宛 > 第208章 亦假亦真 下
 
嘉懿湖边,垂柳隐匿在夜色之中,随风轻轻摇晃,而湖岸边或有水草荷花,却正是最茂盛的时候。

自至和二十八年燕凌远远去燕云,到目今至和三十一年,这期间宁宛不曾到过这边。只有苏子扬和薛凝嫣,有时会有些消息传递,会用这艘秘密的乌篷船。

此时再到此处,宁宛恍惚间竟有种世事变迁的沧桑之感。

见她忽然停下,燕凌远回身问道:“怎么了?”

“经年不曾到这里,忽然间竟有些心慌了。”

燕凌远闻言轻笑,声音如同和风一般温润:“有我在。”

他言罢,跳到船上,又伸手,把宁宛拉了上来。

这会,乌蓬船内的苏子扬和薛凝嫣许是感受到了晃动,推门出来。

“你们可算来了,有段日子不来船上,没想到也没落了什么灰。”薛凝嫣一边拉着宁宛,一边说道。

燕凌远则撑篙,那小船微微一晃,就离开了岸边。

“凌远的人时不时会来打扫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顾前不顾后的。”苏子扬站在船头,同燕凌远将那绑船的绳子收了起来。

宁宛便笑道:“便是嫣表姐不顾着,也总有人替她操心了去。”

“谁会替她操心啊?”苏子扬小声道。

薛凝嫣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人家可是提你名字了?没的你应承个什么?”

苏子扬这才反应过来,宁宛这是给他下了个陷阱等着他跳呢。

“好啊好啊,无愧是当了郡主的人,当真不一样,竟也是这般‘奸诈狡猾’之人了。”

宁宛却躲在薛凝嫣的身后,有恃无恐:“你有本事倒来打我,看看嫣表姐是向着谁?”

“我可不敢。”苏子扬摇摇头,转向一边,看着宽阔的湖面,“我可怕某个人,一生气了把我推进湖里,我可不会浮水。”

他说完,看向燕凌远。

此时小船已渐渐行至湖中,当空的明月将水波映得如同洒了星星点点的宝石。

燕凌远正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他倒没有接着那三个人的话,而是道:“庆功宴的事情,有些蹊跷。”

因着他这一句,原本开玩笑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薛凝嫣和宁宛都叹了口气。

“进去说吧。”苏子扬说了这么一句,自己先进了穿上的小棚子里。

“从这回调查得知的情况来看,圣上不过是想随意找个替罪的顶过去,并不想将此事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燕凌远如是分析。

苏子扬轻笑:“这回几位王爷可都在京城了,查出来是谁做的,皇家的脸面都不好看,压下去那是肯定的。”

“只是有一点,却不同寻常,也是我和朝越至今都不得解的。”

“说来听听。”薛凝嫣道。

“之前我们怀疑,那箭本来是为了刺杀宁王殿下,只不过圣上正好在那里,又有宛儿挡箭,故而变成了刺杀圣上,只是到今日,却并不能寻见什么踪迹。”

燕凌远说着,拿出一张纸来:“这是当日齐王妃所作的那首诗,宛儿叫我一定找来,所以我也想知道,这首诗可是有什么玄机?”

燕凌远看向宁宛,宁宛已将那张纸拿了过去,又将那首诗看了一遍。

“这诗肯定有问题,你们当时都不在,不知道齐王妃那样子,不过是玩游戏时的一首诗,她可是护得严实,若不是皇后娘娘拦着,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薛凝嫣不屑。

“你们看这四句‘朔漠雪皑皑,隔岸柳茵茵。待得曲尽时,一箭平敌心。’是不是既有时间,又有地点,甚至,还有事件。”

宁宛将纸放回桌子的中央,指着上面的后三句说道。

“这么说‘隔岸’一句,是地点;‘曲尽’一句是时间;而最后一句,则是说刺杀一事?”苏子扬蹙眉说道。

“还真是,而且,不正好对上?水榭可不是在岸边?那人可不是一台戏完了才刺杀?这么说,宁王殿下于那一位而言,可不就是‘敌人’?”薛凝嫣惊呼。

“我才一出宫,就找了你们来,也是为这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能认定,那刺客确实是冲着宁王叔叔去的?”宁宛接着道。

“这么说也对,明明圣上在你右边,宁王殿下在你左边,可那箭偏偏就偏了左,若说本就是为了刺杀宁王殿下,自然是更可信一些。”苏子扬点点头。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曾想明白。”宁宛蹙眉道。

薛凝嫣便问:“什么事?”

“若是后三句可以那么解,那第一句呢?‘朔漠雪皑皑’,总不会是为了凑个字数的吧?”宁宛想了想又道,“这游戏是皇后娘娘提的,第一个就停在齐王妃手里,我猜兴许这诗都是提前写好了的,这样,就更不该有这种多余的句子才对。”

“我知道这句话,是因为什么。”燕凌远突然出声,其他三人俱看向他。

宁宛则突然想起在燕云时的事情,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朔漠’是在说一个人。”

“谁?”苏子扬问。

燕凌远沉声:“齐王殿下在燕云时,偷偷招安的一个北狄的弓手,汉名叫赵戊。”

果然,宁宛心下一片冰凉,齐王果然和北狄有所串通。皇爷爷劳心劳力守护的这个江山,到底还是被他当作个权力的筹码。

“那那个人现在在哪?”苏子扬紧接着问道。

“死了。”燕凌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连我都能查到的事情,圣上想必也已清楚。如果不是他死了,那个弓手也不会临时换人。”

“幸而圣上出手果断,否则,宛儿”燕凌远看向宁宛。

他无法想象假如赵戊没有死,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以赵戊的武艺,不是宁王殿下被一箭毙命,就是宁宛

“还好还好,那个北狄人死了,还好。”薛凝嫣抓着宁宛的手,似乎生怕那个北狄人还活着,会来找他们一样。

“所以,这件事十有是齐王府做的,并且,原本是针对宁王殿下的?”苏子扬总结。

燕凌远点点头:“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宛儿会突然出现。”

“所以我们现在”

“压下此事,静观其变。”宁宛如是说道,燕凌远点了点头。

以一个误会,把齐王的矛头转向圣上,对于宁王和宁宛他们而言,确乎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只是宁王归京,北狄一役结束,宁宛受封长宁郡主,这不过,还只是这盘棋的开局。

六年间在朔京城经历的点点滴滴,正慢慢铺展开,曾经所做的每一步的选择,也才正要一点一点,荡开无穷无尽的连锁效应。

六月燥热的天气里,宫城之内的禁卫又有一次非常大的调整,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亦有不知多少名字,在历史的名册之中销声匿迹。

七月,浓绿的树叶在刺眼的阳光下困难地呼吸着,因为天气炎热,人人都懒怠起来。

不过这对于刚经历战事的大周而言,倒也还可以,百姓们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休养生息,北地也能加紧恢复躬耕畜牧。

但是这么炎热的天,也不是会把每个人的脚步都给阻拦了。

七夕节刚过,宁宛便听说了一个让她大为诧异的消息。

“钟府上的小钟夫人啊,这会是齐小姐,同那位钟少爷和离了。”落雪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说着这几日来的事。

宁宛原本躺在榻上休息,听闻这事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谁和离了?”

落雪一惊,不知小姐为何反应这么大,这才又道:“是齐小姐,就是工部尚书大人家的那位小姐,早先嫁到钟家,前几日和离了。”

当年寻死觅活,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都要嫁给钟承之的齐娉婷,竟然同钟承之和离了?

宁宛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便是齐娉婷要走,钟家又为什么要放人呢?何况,齐娉婷那么爱钟承之,怎么会愿意和离呢?

“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落雪没想到小姐对于这件事竟然有这么大的兴趣,她也是听人家说的,只好道:“奴婢听外边的婆子们说的,再不知道什么了。”

宁宛本能地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她原本就关注着钟家。在燕云的事情,钟融有最大的问题,现在钟家出事了,她当然要了解清楚些才好。

“去把飞歌叫来。”

落雪大概也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些严重,故而应了一声,就连忙去找飞歌了。

只是宁宛没有想到,她还不曾着人调查出些什么来,隔日倒是齐娉婷自己竟然往恒亲王府送了信来。

“小姐,府门上说有一个姑娘,要给小姐送了信来。”落月进屋回禀。

“什么信?”

“奴婢做主让嬷嬷领了,在这。”落月从怀里小心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宁宛。

信封上未书一字,也不曾封印。宁宛将信纸取了出来,展开看去。

但见一行整齐的小字:“明日辰时,西城门见。”

落款的名字是:齐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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