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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斋 > 长宁元宁宛 > 第189章 重逢 上
 
北地确乎更为寒冷,已近三月的天气,若是在朔京,必已能感受到春天的先兆,而在褚州往北,这里还是草木凋敝,寒锋彻骨。

自褚州出来后,一路便不再有大些的城市或镇子,只有零星的村落,可供宁宛他们进去买些吃食。

更多的景色,则是荒凉的戈壁,光秃秃的平原,还有远方尚未消融的积雪。

老神医还是很会给自己调理的,虽然他已上了年纪,不过这一路奔波,倒不见他有什么不适,仍是精神矍铄。

只是宁宛本就畏寒,越往燕云便只能越缩在马车里。

又因为他们路上并不敢行太快,等到达燕云城下时,已经是从褚州出发的第三天清晨了。

燕云似乎才下了一场小雪,地上覆了一层浅浅的雪,马车碾过时会留下两道印痕。

燕云城外,依稀可辨战争留下的痕迹,便是城墙,也早已斑驳累累。

马车在燕云城外停下,飞歌向着车内道:“小姐,白先生,咱们到啦!”

宁宛和老神医先后从马车上下来,只见正对面便是燕云城的城门,整座城池裹挟在群山之中,那高耸的山峰因为常年积雪而仿佛是白了头的老者一般。

快到三月了,这里尚一片荒凉,不只是毫无春色将近的气息,甚至让人感受不到人气。

如今城门紧闭,城墙上依稀可见站岗的士兵。

他们的寒甲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让人不由注意。

等宁宛几人走上前,才见城门前亦有两队巡逻的士兵,见他们过来,那好像是领头的,看向了这边。

“那边是什么人?要往哪去?”

如今战事正紧,燕云自然是时刻备战,若有路过的肯定也要盘查清楚。宁宛几人这样大摇大摆地上前,自然是被拦了下来。

“这位军爷,咱们是从朔京过来,往燕云来投奔亲人的。”飞歌上前去,拿出之前的理由,笑眯眯地同那个像是领头的人说道。

“朔京?”那个人似乎很惊讶。

看着这边的三个人,两个弱不禁风的丫头,一个老头子,能从朔京一路赶到燕云来?

“是了是了,咱们小姐孤苦伶仃,特来燕云投奔,还望军爷通融通融。”

宁宛他们几个风餐露宿,又穿着有些发旧的粗布衣裳,看去确实是孤苦伶仃甚为可怜。

“可有什么文书?”

北狄可是派了不少人想要偷偷潜入城里的,现在燕云城里征朔将军还在养伤,靖襄小将军更是昏迷不醒,这领头的还是因为他细心才被派到城门的,他可是每个人都要盘查仔细了,绝对不能放进奸细去。

飞歌求助般看向宁宛,文书他们本来是有的呀,可是那文书在影重身上,影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宁宛朝她笑笑,示意她不要着急,自己则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装着令牌的小布包。

“北疆形势日紧,盘查的细些是好事,原是我的丫头不懂事,给这位头领惹了麻烦,还望不要介意。”

那领头的一脸怪异地看着宁宛,便连其他巡逻路过此处的士兵也有意无意地瞧过来。

这个姑娘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这领头的人细想,便见宁宛将那金质令牌拿了出来,举在他面前。

“圣谕亲封从二品韵容县主,奉命前来燕云拜见英武侯、征朔将军。”

她亭亭而立,朗声道出,虽只着了粗布葛衣,却好像霎时间便流露出不可亵渎的无上庄严,在如洗碧空下,在远山的映照下,恍然若遗世独立的一朵雪莲。

那领头的人看着御赐金令愣了一瞬,倏忽跪下。

伴随着他的动作,两边巡逻的人也一齐面向这边整齐行礼。

“属下不知县主亲临,请县主恕罪。”

其实县主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县主又没有兵权,可关键是,韵容县主有御赐金令,金令如同圣驾,这是圣上赋予她的特权。

莫说是他这么个只负责城门防守的小小头领,便是城里的将军们,见了这块金令,也是要毕恭毕敬地行礼的。

当年至和帝命宁宛传谕,封燕凌远为靖襄将军,便是赐了她这块令。当时漫天飞雪之中,出征的大军因令行礼,足可看出此令之重要。

“我只为进城中大营,你们无需为此烦忧,如今战事未平,盘查严谨些是应当的。”

飞歌上前将那位头领虚扶起,向他点了点头。

不一时,城门大开,宁宛一行便进得燕云城中。

因知是韵容县主来了,这边便直接派了两个士兵,一直将他们一行引入中军大帐。

其实这也是宁宛亮明身份的原因。

既然已经到了燕云,那么她再隐藏身份潜入其中就显得多此一举了。她带了金令来,原本就是想要用身份压着那些人,让他们不要想着打燕凌远的主意。

现在到了,亮明身份,也省过城外周旋城内寻找的时间。

而此刻的大帐之内,却是一片安静严肃。

“唉。”身材瘦小的军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属下医术有限,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经过了三年北疆风霜的英武侯,比之从前更为沧桑,他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人,眼睛里似有了泪水:“吾儿尚有呼吸,宫大人要不再”

那位宫大人却背过身去,似乎亦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

“令公子所受之伤,虽恰好避过心脉,可那箭上淬毒,却是刚好溶进了他的血液之中。”

“况且”宫大人欲言又止。

“况且如何?”吴朝越焦急地问道。

“况且这毒着实奇怪,老朽行医多年,还不曾见过这般奇毒,恐怕是北狄人独有的吧。”

“可凌远现在只是昏迷不醒,已经服了这么久的药,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好转了啊!”吴朝越与燕凌远可是自幼就认识,而今燕凌远已昏迷不醒多日,目今躺在床上也是脸色苍白,其实除了尚有呼吸,并瞧不出什么生气。

可就是尚有呼吸,怎么就能放弃了呢?

“北疆形势日益严峻,尤缺药材,燕小世子历此劫难,我等也甚为心痛,只是还请侯爷为大局考虑”钟融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脾气暴躁的梁义将军打断。

“大局个屁!那燕家小子奋勇杀敌,而今不过是受了个伤,你们无能治不好,反倒要放弃?我大周最缺此等良将,我看是你们这些人居心叵测!”

“梁将军莫急啊我等并没有放弃。朔京已经派了齐王殿下前来相助,我等也只是想将燕小世子暂且挪到别院去修养。”

“别院?”吴朝越转向钟融,“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那什么狗屁别院都是什么样子吗?钟监军,我敬你是大周的臣子,不想说得那么难听,你们想把凌远挪到那边去,不就是为了给快来的人腾位置吗?”

“吴小将军这说得什么话”

“我说得什么话?那别院连个守卫都没有,能侍奉的随从更是没有一个,如今燕云还这么冷,那边怕是连个火盆都缺,我看你们是想冻死凌远!”

吴朝越年轻气盛,他原本就对钟融不满,这会更是想直接一拳招呼上去,幸而两边站着的侍卫赶忙拦了下来。

“吴小将军这可是想茬了,燕小世子为大周鞠躬尽瘁,立下赫赫战功,我等又怎么可能会那般对待他?此番到别院去,也不过是为了减少些战事惊扰,好让燕小世子安心养伤。”钟融毕竟也算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不会和吴朝越打起来。

吴朝越越急,他反倒是微笑了起来。

“我呸!一百年不用的别院,现在说救不了了你们就想起来用了?要治也是在这里治,这么大个院这么多房,难道就放不下一个人吗?”吴朝越仍情绪激动,一边的英武侯拍了拍这个少年人的肩膀,示意他平复一下。

“吴小将军先别急,这也是我等请示了齐王殿下的结果。齐王殿下今日便会到达燕云,到时有齐王殿下坐镇,自然不可能亏待身负重伤的燕小世子。”

钟融停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这才接着道:“齐王殿下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前来,也是给我大周稳定军心,此役必可得胜,吴小将军真的不必担心。”

钟融说完这话,招了招手,外边便进来两个侍卫来。

“准备准备,护送燕世子往别院居住,另拨几个人去那边,照顾世子。”

他说完这话,转向脸上已是明显怒容的梁义和吴朝越,以及仍是满脸担忧看着燕凌远的英武侯。

“这也是齐王殿下的意思,为了给世子辟出单独的环境休息,下官已命人将别院彻底打扫了一番,还请诸位放心。”

“我不同意!这本来就是凌远的屋子,凭什么他要搬出去,便是齐王殿下来了,外边有的是房子,为什么要赶人走?”

别人不知道,可吴朝越是最清楚的,他和燕凌远暗地调查那么久,最怀疑的就是钟融此人,而正在这个节骨眼上,燕凌远就出事了,吴朝越现在可还怀疑那一箭是内鬼干的呢!

“莫不是钟监军另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吴朝越轻哼了一声,一脸轻蔑地看着钟融。

“小将军哪里的话”钟融一边应承着,一边却挥手示意后面的侍卫进去将燕凌远挪到藤椅上。

“不许你们动他!”吴朝越想冲上前去拦住那些人,却被英武侯和梁义将军拉住。

“朝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冲动。”英武侯语气里满是无奈。而梁义将军则看着钟融,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们也不过是借了齐王的势罢了。只可惜,这个势借得真是时候

“我倒要瞧瞧,今日谁敢动靖襄少将军一下。”

正此时,突然外面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紧跟着便是一个小厮着急的声音:“县主您不能进去,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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